天色微明,听雨轩院内的杂草丛中,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苏云浅一夜未眠,眼神却清亮锐利,不见丝毫疲惫。她让春桃去打来冷水,亲自泼醒了黑衣人。
“想活命吗?”她居高临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黑衣人被冷水激得一个哆嗦,对上苏云浅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眸子,忙不迭地点头。
“很好。”苏云浅扯掉他嘴里的布条,“把你昨晚交代的话,一会儿当着你们夫人的面,原原本本再说一遍。若有半句不实,或临场反口…”她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匕首,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后果自负。”
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保证:“小的不敢!小的一定实话实说!”
苏云浅不再多言,让春桃找来一根结实的麻绳,一头捆着黑衣人的双手,另一头自己牵着,如同牵着一条丧家之犬。“春桃,跟上。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主仆二人,押着面如死灰的黑衣人,径直朝着柳氏所在的主院走去。此时天色尚早,府中下人刚开始忙碌,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远远避开,窃窃私语。
消息像长了腿一样,飞快传开。
当苏云浅牵着黑衣人出现在主院门口时,守门的婆子吓得差点瘫软在地,连滚带爬进去通报。
柳氏刚起身,正由丫鬟伺候着梳洗,听闻禀报,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强作镇定,扶了扶鬓角的珠钗,冷声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苏云浅走进花厅,身后跟着瑟瑟发抖的春桃,以及那个被捆缚、狼狈不堪的黑衣人。
“母亲安好。”苏云浅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来闲话家常,而非兴师问罪。
柳氏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瞥见她身后那明显是夜行打扮的黑衣人,眼皮狂跳,厉声道:“苏云浅!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带个不明不白的人来我院里,成何体统!”
“不明不白?”苏云浅轻轻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母亲当真不认识此人?昨夜,他可是拿着匕首,闯进了女儿的听雨轩,说是奉了母亲身边钱妈妈之命,要来‘吓唬吓唬’女儿,顺便搜走女儿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她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花厅,连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柳氏脸色骤变,猛地看向旁边的钱妈妈。钱妈妈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腿肚子直打颤。
“你…你血口喷人!”柳氏尖声道,手指颤抖地指着苏云浅,“定是你这丫头在外面惹了祸事,被人找上门,如今却想来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一问便知。”苏云浅侧身,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把你昨晚,还有刚才在路上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大声点,让母亲和各位都听听。”
那黑衣人早已被苏云浅的手段吓破了胆,此刻为了活命,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钱妈妈如何找到他,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夜闯听雨轩吓唬人、搜东西的经过,原原本本,大声说了出来,连钱妈妈当时说话的口气和约定的暗号都学得惟妙惟肖。
厅内厅外,一片死寂。下人们面面相觑,看向柳氏和钱妈妈的眼神都变了。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恨不得撕烂那黑衣人的嘴!她猛地一拍桌子:“胡说八道!定是你这贱婢与他人合谋,构陷于我!”她目光狠毒地盯向苏云浅。
“构陷?”苏云浅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女儿昨日才靠着一点微末技艺,赚了区区几两银子糊口,今日母亲就派人来‘吓唬’,来‘搜查’。 timing 还真是巧啊。莫非母亲是担心女儿有了银钱,便不再听话,不好掌控了?”
她句句如刀,直戳柳氏的心窝子,将她那点龌龊心思剥开摊在阳光下。
“还是说,这侯府已然容不下一个嫡女自食其力,非要逼得她走投无路,冻饿而死在那破败院落里,母亲才甘心?”
最后一句,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质问,响彻在整个花厅。
柳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苏云浅,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周围下人那些异样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
苏云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将手中牵着的麻绳随手扔在地上。
“人,我给母亲送来了。如何处置,母亲自行决断。只希望,日后听雨轩,能得片刻安宁。否则…”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面如死灰的钱妈妈,“下次送回来的,恐怕就不只是‘人’了。”
说完,她不再看柳氏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带着春桃,从容离去。
留下柳氏在原地,面对着一厅的寂静和黑衣人惊恐的目光,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次交锋,苏云浅赢得干净利落。她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整个侯府宣告——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苏云浅!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