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斑热”在舰队中失控蔓延,连苏云浅也出现感染征兆;
她以自身为实验体,冒险试用基于矿石能量与草药提纯的抑制剂;
赵莽率死士深入风暴角,寻找古籍记载的唯一解药“碧髓藻”,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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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消毒、溯源……所有能想到的防疫措施都已严格执行,但“蓝斑热”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在密闭的舰队中悄然扩散。继“探渊号”之后,“逐日号”与一艘补给舰也相继出现病例。恐慌不再是暗流,而是化为了船员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甲板上往来的人员日益稀少,即使相遇也匆匆避开,每一次咳嗽都引来惊悸的目光。曾经高昂的士气,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
更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苏云浅本人,在连续多日高强度工作后,也开始出现低热与乏力,虽然尚未出现标志性的蓝斑,但随行医官诊断后,面色沉重地确认,她已出现早期感染症状!
消息如同最寒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舰队指挥层。连镇海王都未能幸免,还有谁能拯救这支舰队?
“王妃!您必须停止工作,接受隔离!”赵莽双目赤红,声音沙哑,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他看着苏云浅苍白却依旧平静的脸,心如刀绞。
苏云浅摇了摇头,推开赵莽递来的防护面罩,眼神异常明亮,那是一种混合了理性、决绝与一丝兴奋的光芒。“我的症状最轻,现在是最好的观察窗口和……实验机会。”
她所谓的“实验”,是基于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研究成果。显微镜下,她观察到那种奇异微生物对某些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异常敏感,而那幽蓝矿石散发的能量,似乎能一定程度抑制其活性。同时,她对舰队携带的数百种药材进行了高通量的筛选(利用简易的培养皿观察微生物生长抑制情况),发现几种来自南洋的稀有草药提取物,配合特定矿物粉末,能在体外实验中显着减缓微生物的增殖。
“我将尝试第一种复合抑制剂。”苏云浅平静地宣布,手中拿着一支装有淡蓝色浑浊液体的琉璃管。那是她用微量矿石粉末、草药提纯液以及……她自己的血清,混合配制而成。
“不行!绝对不行!”赵莽猛地挡在她面前,如同暴怒的雄狮,“末将决不允许您以身试药!若要有试,我来!”
“你不行。”苏云浅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感染程度、体质、以及对药理的理解,无人比我更适合。这是命令,赵莽。”
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她当着几位核心医官和赵莽的面,将那管成分未知的液体注入了自己的静脉。
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整个舰队航行中最漫长、最煎熬的时刻。苏云浅被强制安排在隔离舱内休息,赵莽如同石雕般守在外面,寸步不离。舱内不时传来她因高热而产生的呓语,以及压抑的咳嗽声。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心都悬在了半空。
万幸,十二个时辰后,苏云浅的高热奇迹般地退去了!虽然虚弱依旧,但那种侵蚀生命的疯狂态势被遏制住了!她身上也并未出现可怕的蓝斑。
“抑制剂……有效。”她靠在榻上,声音微弱却带着胜利的意味,“立刻……按方配制,优先救治重症患者……但,矿石能量不稳,草药存量……不足。”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现实的冰冷所笼罩。矿石能量难以精确控制,稍有不慎解药可能变毒药。而那几种关键的南洋草药,舰队储备本就有限,在优先配制抑制剂后,已然告罄。
“何处……可寻这些药材?”苏云浅强撑着精神问道。
一位年轻时曾多次航行南洋的老医官,犹豫着开口道:“殿下,其中那味主药‘碧血藤’,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老朽只在……只在《南洋异物志》的残卷中见过记载,言其多伴生于‘风暴角’附近岛屿的深海洞穴之中,吸食一种名为‘碧髓藻’的发光海藻方能存活。”
风暴角!那个令无数水手闻风丧胆,以终年狂风巨浪、暗礁密布着称的死亡海域!即便是拥有蒸汽动力的强大舰队,贸然闯入也是九死一生!
“我去。”赵莽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给我一条最快的船,二十名自愿赴死的弟兄。”
“不行!”苏云浅立刻反对,“风暴角太危险……”
“王妃!”赵莽打断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强硬,“您是帝国的希望,是这舰队的心脏!您不能倒下,也绝不能再去冒险!寻找药材是军人的职责!若我赵莽回不来,请王妃……继续带领舰队,完成使命!”
他单膝跪地,重重抱拳,不等苏云浅再开口,便毅然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舰队中速度最快的侦查舰“海东青号”脱离编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驶向远方那片被乌云和雷霆笼罩的海域。赵莽站在船头,任凭带着咸腥气的狂风吹打着脸庞,眼神坚毅如铁。
苏云浅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破浪号”的舰桥,望着那艘逐渐消失在惊涛骇浪中的孤帆,久久不语。她手中紧紧攥着那管只剩下少许的淡蓝色抑制剂。
科技的利剑可以劈开风浪,可以铸造巨舰,但在生命与自然的伟力面前,依然显得如此渺小。此刻,她能做的,唯有依靠同伴的牺牲,以及……等待。
舰队调整航向,在相对安全的外围海域徘徊。每一天,都有新的感染者出现,也有人在抑制剂的作用下艰难地挺过来。希望与绝望,在每一艘船上交替上演。
时间一天天过去,“海东青号”杳无音信。风暴角方向传来的,只有永不停歇的风雷怒吼。
苏云浅体内的病原体似乎进入了潜伏期,症状没有加重,但也未能根除。她依旧日夜研究,试图优化配方,寻找替代药材,但进展缓慢。
直到第七日黄昏,就在所有人都几乎不抱希望之时,了望塔上传来了嘶哑却激动无比的呼喊:
“船!是‘海东青号’!他们回来了!”
只见暮色苍茫的海平线上,一艘几乎散架的帆船,拖着残破的躯体,如同海鸟般挣扎着驶来。船帆碎裂,桅杆歪斜,船身上布满了与礁石搏斗留下的可怕伤痕。
它带回了希望,但归来的水手,却不足出发时的一半。
赵莽被抬下船时,浑身是伤,左臂更是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但他怀中,却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不断渗出幽绿液体的箱子。
他看向迎上来的苏云浅,满是血污和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王妃……药……带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因失血和力竭,彻底昏死过去。
苏云浅接过那沉甸甸的箱子,指尖触及那冰凉的油布和其内隐隐传来的生命能量,眼眶微微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翘首以盼的医官和将领们,斩钉截铁地下令:
“立刻分析‘碧髓藻’成分,优化抑制剂配方!全力救治伤者!舰队……转向曙光湾!”
绝境之中,希望终于撕开了黑暗,尽管这希望,浸透了鲜血与牺牲。新的征程,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