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船厂首艘“真理级”巨舰下水仪式在即,
苏云浅却遭遇蒸汽核心机组的意外故障;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陈阁老联合西方使节,
以“劳民伤财”为由对远洋计划发起最后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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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沿海,龙江船厂。
巨大的船坞如同敞开的钢铁巨兽,将清晨的海风与阳光一同纳入腹地。船坞中央,一艘前所未见的巨舰静静卧于支架之上,流线型的舰身覆盖着黑灰色的特种钢板,在曦光中泛着冷峻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高耸的烟囱以及舰体中部那复杂而庞大的蒸汽动力机组——与如今大夏水师仍以风帆为主的舰船相比,它代表着一种划时代的跃进。
这便是“真理级”的首舰,尚未正式命名,船厂内部代号——“初啼”。
苏云浅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工装,墨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正站在庞大的蒸汽核心机组下方。几日未见的夫君,大夏摄政王风宸煜,悄然出现在她身侧,很自然地握住她沾了些许机油的手。
“还有三日便是下水大典,京里那些人的眼睛,怕是都快瞪出血了。”风宸煜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今日未着亲王蟒袍,只是一袭玄色常服,却依旧难掩通身的威严。
苏云浅目光未离那些精密的活塞与传动杆,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语气平静无波:“陈阁老联络了几位御史,准备在明日大朝时联名上奏,称远洋舰队‘耗费国帑巨万,虚饰武功,劳民伤财’,请求陛下即刻中止计划,并将‘真理级’拆解,充作废铁。”
她说着,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绝对的自信。“冯·埃森巴赫男爵这几日也‘恰好’频频拜访陈府,看来,我们的西方朋友,比我们自己人更关心大夏的国库是否充盈。”
风宸煜冷哼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因长期接触工具而略带薄茧的指尖:“跳梁小丑,何足道哉。西山演武的炮声,看来还不够响。”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关切,“你这边如何?我听闻,核心机组昨日测试时,出了点岔子?”
“嗯。”苏云浅终于将视线从机器上移开,看向风宸煜,清冷的眸子里是绝对的专注与理性,“三号气缸密封组件在高压下出现微量泄漏,导致功率输出不稳。不是设计问题,是加工精度。船厂的老师傅手艺已是顶尖,但有些标准,需要更精密的机床来保证。”
她引着他走到一侧,指着旁边一台正在由工匠们小心翼翼组装的新式镗床:“正在调整。问题能解决,只是时间紧迫,需连夜赶工。”
风宸煜看着她眼底不易察觉的淡淡青影,心知这“连夜赶工”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出言劝阻,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王府库房里的珍稀矿料,或是工部将作监的人手,随你调用。”
“不必。”苏云浅摇头,“神兵坊和理工学院第一批毕业生,足够用了。他们更懂新标准。”她语气里的笃定,源于她一手建立起来的人才体系和工业基础。这已非一人之力,而是一个初具雏形的科技体系的支撑。
两人正低声交谈,一名身着理工学院制式青袍的年轻学员快步走来,神色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书:“王爷,王妃,京中急件。”
风宸煜接过,迅速扫过,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将文书递给苏云浅。
是摄政王府暗卫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陈阁老与几位守旧派核心成员昨夜的密会内容,除了明日的弹劾,他们竟还暗中串联了江南部分因海运革新而利益受损的士绅,准备在“真理级”下水当日,于船厂外围鼓动民意,制造“工匠苦役”、“民怨沸腾”的假象。更有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冯男爵暗示,若计划中止,他愿以私人名义,高价收购‘真理级’之核心‘炉鼎’,以为‘艺术鉴赏’之用”。
“痴心妄想!”苏云浅看完,只冷冷吐出四个字。将科技结晶视为可交易的“艺术品”?这种傲慢与贪婪,让她心生厌烦。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风宸煜语气冰寒,“本王倒要看看,明日朝堂之上,他们能演出什么好戏。船厂这边……”
“放心。”苏云浅截断他的话,目光再次投向那庞大的蒸汽机组,“这里,绝不会出任何差错。三日后,它会准时下水,用事实让所有诽谤闭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风宸煜看着她专注而坚定的侧颜,心中那点因朝堂蝇营狗苟而生的烦躁瞬间平息。他的王妃,从来都是用成果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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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夏金銮殿。
朝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紧绷。果然,议事未半,一位陈阁老门下的御史便率先出列,高举笏板,声音悲愤:
“陛下!臣要弹劾镇海王苏云浅与摄政王风宸煜!二人好大喜功,罔顾民生,兴建所谓‘远洋舰队’,尤其是那‘真理级’巨舰,耗银数百万两,征调工匠数千人,致使东南民力凋敝,怨声载道!此等穷兵黩武之行,与暴秦何异?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陛下!”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名官员附和,言辞激烈,仿佛大夏明日就要因这艘船而亡国。
龙椅上的皇帝眉头微蹙,目光转向风宸煜:“摄政王,此事你如何说?”
风宸煜踏步出班,身姿挺拔如松,他甚至未看那几名御史一眼,直接面向皇帝,声音沉稳有力:
“皇兄,远洋计划,非为一人之功,乃为大夏万世之基业。昔日狄戎犯境,若无神兵坊之火炮,北境将士需付出多少鲜血?今日西方诸邦船舰已纵横四海,若我大夏仍固步自封,闭门自称天朝上国,他日烽烟起于海上,我等可能凭‘仁义道德’退敌?”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凌厉:“至于所谓‘劳民伤财’?据臣所知,龙江船厂及配套工坊,雇佣匠人、力夫逾万,皆按律支付工钱,带动东南百业兴盛!反观弹劾之人,家中田连阡陌,奴仆成群,可能拿出一分一厘,如镇海王一般,为国创造如此财富?亦或是,尔等眼中,只有触及尔等私利的‘民怨’,却看不见万千百姓因新工得活、因新技得食的‘民望’?!”
一番话掷地有声,噎得那几名御史面红耳赤。陈阁老见状,不得不亲自出列,他须发微白,面色沉痛:
“陛下,摄政王此言,未免强词夺理。工匠之利,不过一时之便,岂能与动摇国本相比?圣人云,治国以仁,不在利器。况且,如此巨舰,威力莫测,若掌控不当,岂非反噬自身之祸端?老臣听闻,那巨舰核心近日便频发故障,可见其本身便是不祥之物!万一在海上崩解,岂非徒耗国帑,徒损国威?”
他巧妙地将技术故障上升为“不祥”,意图引发皇帝对未知风险的忌惮。
一直静立旁听的冯·埃森巴赫男爵,此刻也微笑着用略显生硬的官话开口:“尊敬的大夏皇帝陛下,外臣虽为客,亦不忍见贵国因虚耗国力而伤及根本。我神圣罗马帝国亦有能工巧匠,或可为贵国评估此舰,以免……不必要的损失。”
这话看似好意,实则包藏祸心,意图窥探核心机密。
就在朝堂之上争论趋于白热化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
“报——龙江船厂八百里加急捷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疾步入殿,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份盖有火漆密印的文书:
“启禀陛下!镇海王殿下令卑职禀报,‘真理级’首舰蒸汽核心机组故障已于一时辰前彻底排除!新式密封组件运转完美,机组输出功率超出预期两成!镇海王殿下言:三日后下水典礼,敬请陛下与百官,观我大夏‘真理’,劈波斩浪!”
信使的声音洪亮,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一瞬间,陈阁老等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们刚刚抨击的“故障”、“不祥”,在绝对的技术突破面前,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
风宸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看向面色铁青的陈阁老和眼神深邃的冯·埃森巴赫,声音朗朗:
“皇兄,看来‘真理’,从无故障,只有不断突破极限。至于掌控不当?”他轻笑一声,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这世上,唯有掌握‘真理’之人,方有资格定义何为‘掌控’!”
皇帝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臣子,又看了看昂然而立的风宸煜,以及那封代表着绝对实力的捷报,终于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传朕旨意,三日后,朕将亲临龙江船厂,为我大夏远洋第一舰,‘真理级’首舰观礼!”
朝堂之争,暂告段落。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风暴,在三日后那片蔚蓝的海域之上。
而此刻,龙江船厂内,苏云浅正指挥着学员和工匠,对调试成功的蒸汽机组进行最后的数据记录。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望向无垠的远方,目光沉静而悠远。
内部的暗流从未停歇,外部的窥探步步紧逼。
但这艘名为“真理”的巨舰,必将承载着她的意志,与她所爱之人并肩,驶向深蓝,去迎接那更为广阔、也必然更加波澜壮阔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