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一片狼藉。
春桃看着满室的灰尘和破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小姐,这…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比咱们乡下的屋子还不如呢!”
苏云浅却并未理会她的抱怨。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异常沉稳的手臂,径直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糊窗的、早已破损的桑皮纸彻底撕开。
昏暗的月光和远处主院隐约的灯火透了进来,勉强照亮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哭有什么用?”苏云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眼泪换不来干净屋子,也换不来别人的尊重。”
她转身,目光扫过屋内仅有的几件歪斜的家具——一张积满厚灰的木床,一张断了半条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两把摇摇欲坠的椅子。
“去找找,看有没有水桶和抹布。今晚,我们至少要清理出一块能睡觉的地方。”
春桃被小姐的镇定感染,用力抹了把眼泪,哽咽着应了一声:“是,小姐!”便开始在角落里翻找起来。
苏云浅则走到院中,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半人高的杂草,以及那棵枯死的歪脖子树。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破败的院落,更像是在审视一块等待开发的…实验田。
记忆里,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高效的除草剂,也没有…她目光落在墙角几株特殊的植物上,凭借超越时代的知识,她认出那是几种具有驱虫或药用价值的野草。
很好。废物利用,是科学家的基本素养。
主仆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动手收拾。苏云浅亲力亲为,动作麻利,丝毫没有侯府小姐的娇气。她指挥着春桃打来井水,先将那张破床和一小块地面擦洗干净。
春桃一开始还笨手笨脚,但在苏云浅清晰简洁的指令下,也逐渐找到了章法。主仆二人忙碌的身影,在这死寂的破败院落里,竟透出一种奇异的生机。
当终于将那块擦净的床板铺上她们自带、虽旧却干净的铺盖时,春桃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但看着勉强能栖身的小小角落,心里却莫名踏实了许多。
苏云浅站在刚刚清理出来的窗前,望着侯府主院方向那一片璀璨的灯火,那里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似乎在举行着什么宴会,热闹非凡,与听雨轩的冷清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坚毅的侧脸轮廓。
“春桃,”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记住,从今天起,我们不再依靠任何人,也不再期待任何人的怜悯。”
“他们给我们的,是屈辱,是破败,是泥沼。”她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两簇冰冷的火焰,“那我们,就用这双手,从这泥沼里,开出花来!”
“终有一日,我要让那些曾经轻视我们、践踏我们的人,都只能仰望!”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春桃的心头,也让这死气沉沉的听雨轩,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苏云浅的脊梁挺得笔直。
侯府的倾轧,继母庶妹的算计,父亲的冷漠…这一切,她都接下了。
而这,才只是开始。她的反击,将如同静默的火山,终有一日,会爆发出焚尽一切不公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