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睁开眼时,视线还带着几分模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姑姑张翠平熟悉的脸。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搭在被子边缘,语气柔得像浸了温水:“新月,你醒了就好,还疼不疼?”
张新月想动一动,右手却软得没力气,胸口和腰腹传来阵阵钝痛,像是有重物压着。嘴巴干得发紧,喉咙里像是卡了沙,她张了张嘴,连一声轻哼都没发出来。
“你都昏迷三天了。”张翠平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里带着欣慰,“手术很顺利,乖乖躺着养几天就好了,姑姑一直陪着你。”
正说着,林则强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新月醒啦?别担心,就是个小手术,恢复起来快得很。”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你现在在洛杉矶,等你能下床了,叔叔带你去吃你最爱的千层面。”
洛杉矶?
这三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混沌的思绪里,新月猛地愣住了。记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前一秒还停留在分手那天,她抱着枕头哭到半夜;后一秒就是舞台上刺眼的灯光,她唱到高潮时,后背突然传来一股狠劲,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和钻心的疼。那些事明明才过去几天,却感觉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没过多久,林则强接到了香港来的电话,语气渐渐变得凝重。
挂了电话,他皱着眉说:“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他看向身后的林徇,“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林徇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张新月苍白的脸上:“爸,我想留下来陪新月。她刚醒,光有姑姑一个人照料太辛苦,我留下来能多搭把手,也能保护她们。”
林则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一定要照顾好她们。”
另一间病房里,潘逸冬虽然退了烧,脸色却依旧惨白如纸。床头柜上,父母早上送来的粥还冒着一丝余温,却一口没动。两位老人坐在旁边,唉声叹气的声音压得人喘不过气。
郑加许训练结束后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被老人拉住:“加许,你劝劝阿冬吧,都三天了,什么都不吃,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的!”
郑加许安抚了老人几句,让他们先回家休息,转身推开了病房门。
潘逸冬倚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屏幕里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海边的风很大,张新月穿着白色连衣裙,笑着往前奔跑,裙摆被风吹得扬起,阳光洒在她脸上,亮得晃眼——那是他上次海边度假时抓拍的片段。
郑加许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夺过手机。“逸冬,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
潘逸冬猛地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要回手机:“还给我……”
“不能给你。”郑加许把手机揣进兜里,语气硬了起来,“你现在给我好好吃饭!”
潘逸冬把头扭向一边,肩膀微微颤抖。
郑加许上前一步,双手按住他的双肩,语气沉重:“我跟你说清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活着,你要是垮了,你爸妈怎么办?”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新月一定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你要是先倒下了,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逸冬,坚强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自责和担忧里的潘逸冬。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哽咽着说:“她现在……一定很疼吧……”
他想起上次在海边,新月不小心被贝壳割破了脚,他都心疼了好几天。这一次,她多处骨折,该有多难熬。
郑加许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共情:“我明白。她这一次肯定要遭不少罪,但她向来坚强,一定能挺过来。你也得坚强,我们得帮她把这个仇报了。”
潘逸冬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缓缓点了点头,终于拿起了旁边的粥碗。
香港的写字楼里,灯火彻夜未熄。
林则强坐在办公桌后,面前堆着厚厚一叠文件,烟灰缸里的烟蒂早已堆满。
自从回到香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麻烦就没断过,上次的变故让他心有余悸,生怕再出内鬼,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连轴转了两天两夜,合眼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两个小时。
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时,林则强正对着电脑核对数据,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他猛地捂住胸口,眉头拧成一团,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林总!”旁边的阿董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焦急,“您都两天没合眼了,本来最近心脏就不舒服,再加上新月小姐的事操心,哪能扛得住啊?我看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林则强摆了摆手,艰难地从抽屉里摸出救心丸,倒出几粒放进嘴里,喝了口温水咽下。过了好一会儿,胸口的疼痛感才稍稍缓解,他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沉默了片刻,他疲惫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苏郁……回来吧。”
海城的夜总是被喧嚣裹着,路灯的光晕透过窗户洒进客厅,映得沙发上的身影格外柔和。
闫昆结束训练回到家,陪着老婆小娟和孩子吃完晚饭,哄睡了黏人的小家伙,夫妻俩才终于得空坐在沙发上歇口气,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屏幕上又一次出现了张新月的名字,画面切到她之前在舞台上的片段,配着“歌手张新月演出时遭人推下舞台,案件仍在调查中”的画外音。这则新闻已经循环报道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新的进展。
闫昆皱了皱眉,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看向身边的小娟:“新月那边还没消息吗?要不要再问问其他人?”
小娟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能问的都问遍了,我把通讯录里多年不联系的人都翻出来打听了,没一个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林总把消息封得也太严了。”她顿了顿,又反过来安慰,“不过话说回来,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怎么说?”闫昆看向她。
小娟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放低了些:“你想啊,林总把她保护得这么好,连行踪都不肯透露,肯定是她现在正在好好恢复,没什么生命危险。要是情况不好,哪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闫昆听着,缓缓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切换到了其他内容,小娟却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语气:“你说……新月突然出这种事,会不会跟赵祥他们有关?”
闫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眼神里带着警惕:“这可不敢乱说!赵祥那帮人眼线多,万一被他们听见,可不是小事。”
小娟撇撇嘴没再言语,指尖却下意识抠着沙发套。
闫昆望着窗外夜色,轻声叹道:“但愿新月平安,真相能早点水落石出。”一丝隐忧,随海城的夜风悄悄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