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引擎在厚重云层里嗡嗡作响,沉闷的轰鸣裹着机舱内的寂静,压得人胸口发闷。监护仪“滴滴”的提示音格外清晰,每一声都精准敲在人心上,沉甸甸的,带着化不开的焦灼。
这架横跨大洋的航班,后半段被临时改造成简易病房,白色床单衬得张新月的脸愈发苍白,毫无血色。她平躺在病床上,头部缠着层层白色绷带,隐约能看到绷带下渗出的淡淡药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药膏混合的味道。
额角沁满的细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濡湿了耳后的枕巾,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紧紧拧成川字,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即便在昏睡中,身体也会因难以忍耐的痛楚微微颤抖。
林则强坐在另一侧,身姿挺拔却难掩疲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自从张新月出事,他几乎没合过眼,连日来的奔波和担忧让这位一向沉稳的商界大佬难掩憔悴。
他正和随行的医生低声商议后续治疗方案,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珍宝:“术后感染的风险一定要降到最低,美国那边的医院都联络好了吧?”
医生点点头,调出早已同步好的病历:“林先生放心,洛杉矶的专家团队已经提前研究过报告,手术室和监护设备都已就绪,落地就能推进手术。”林则强轻轻颔首,目光再次落回张新月身上,疼惜与焦虑在眼底交织。
林徇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张新月没受伤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给她一些暖意。他的目光黏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因疼痛颤抖的睫毛,心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紧。
“爸,新月又疼了,再给她打一针吧?”他转头看向林则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则强示意医生,护士立刻在点滴管里缓慢推注镇痛剂。
几分钟后,张新月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呼吸趋于平稳,再次陷入昏迷,额角的冷汗被林徇用柔软纸巾轻轻拭去,留下一片微凉。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如同漫长煎熬,机舱内空气始终压抑。林则强偶尔起身俯身查看她情况,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林徇则一直守在旁边,时而握着她的手,时而用棉签蘸温水湿润她干裂的嘴唇,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出事场景——张新月被推下去时的凄厉惊呼、冲过去时看到的血色,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般割在心上。
当飞机穿过云层,稳稳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时,舷窗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停机坪上等候的救护车鸣着警笛,一路将张新月送进提前联系好的私立医院。
医护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推着病床小跑着送入无菌手术室,无影灯亮起,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
林则强和林徇守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灯光柔和却冰冷,映着两人疲惫的身影。林则强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却任由它燃烧,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紧绷的侧脸,心里清楚这场手术背后牵扯着太多说不清的纠葛。
林徇坐在长椅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尖微微颤抖,一遍遍祈祷手术顺利,不敢想象如果张新月出了意外,自己该如何面对。
昏睡几天后,张新月终于有了意识。混沌中,她听见潘逸冬熟悉的关切声:“新月,还疼吗?”她想回应,却浑身像扎满细刺,稍动便疼得钻心,眼皮重得难掀开,只能发出微弱气音。
“医生!她醒了!”林徇惊喜地起身喊医生,脚步带着急切的轻快。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能听到我说话吗?”医生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张新月艰难眨眼,视线渐渐清晰,看到林徇眼眶泛红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关切毫不掩饰。
走廊里,林则强正沉着脸问赶来汇报的阿董:“推新月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阿董躬身低声回应:“林总,香港警方去过凶手家,他三年前离婚,妻女失联,独居在深水埗出租屋,屋里贴满新月的照片海报,警方初步判断是精神失常的歌迷,说觉得新月‘变了’才下的手。”
“疯子?”林则强眉头紧锁,语气满是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指尖敲击墙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继续盯着他和他的妻女,所有行踪都别放过,查清楚有没有人指使。”
“是,林总,我已经让香港那边加大调查力度,一有消息立刻汇报。”阿董恭敬回应。
话音刚落,主治医生笑着走出病房:“林先生,放心吧,新月恢复得很好,手术成功,各项指标正常,好好休养就没大碍了。”
林则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望向病房里渐有血色的脸,眼底满是欣慰与释然。
与此同时,京城的别墅里,暖光映着红木茶几上的茶具,泛着温润光泽。
谢雨华搓着手,满脸焦灼:“刚收到消息,张新月伤得不轻,林则强会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赵祥摩挲着文玩核桃,“咔咔”声在安静的客厅格外清晰,他抬眼道:“又不是咱们干的,担心啥?”
“可正巧赶上咱们弹劾她,这tmd太巧了。”谢雨华皱着眉,指尖轻点茶几,“他林则强心思缜密,难免多想,万一揪着不放,后续计划就麻烦了。”
钱儒生端着紫砂茶杯抿了一口,眼底漫不经心:“没证据,他能拿咱们怎么样?说到底是她不识抬举,得罪皮特害咱们丢了大生意,这都是她自找的。”
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撞出脆响:“妹夫,听说张新月和潘逸冬分手了?这是好机会,要不要给潘逸冬加点料?”
赵祥停下摩挲核桃的动作,盯着案头的青花瓷瓶,没有回答,若有所思。
另一边,美国医院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冰冷的墙壁透着寒意。
林徇靠着墙,确认没人后拨通电话:“美子姨,新月醒了,恢复得不错。不过推她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下手太重了,咱们说好不碰她的。”
“徇儿,你想多了。”美子的声音柔和却不以为然,“我还没安排就出了事,听说推人的是疯子歌迷,这谁能预判?只能说她运气不好。”
顿了顿,美子循循善诱:“她没大碍就好,这是你陪她的好机会,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女人脆弱时最容易动心,别错过感情升温的契机。”
“有林则强在,我根本靠近不了。”林徇叹气,满是无奈,“他寸步不离守在病房,我多待一会儿都被盯着。”
“他马上要回香港了。”美子的语气带着笃定,“公司一堆麻烦事,项目出问题、股东有意见、款项催得紧,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这边。”
林徇挂了电话,望向窗外洛杉矶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繁华景象却照不进他复杂的心底。他靠在冰冷的墙上,眉头紧蹙,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多了几分茫然,又忍不住期盼能有机会真正走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