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机场的自动门滑开时,麦柏霖一眼就看见了拖着银色行李箱的张新月。
她穿了件米白色风衣,头发简单束在脑后,露出的耳垂缀着颗珍珠耳钉,风把碎发吹到脸颊旁,她抬手拢发的瞬间,倒像把机场的嘈杂都拢成了慢镜头。
“这边!”麦柏霖挥挥手迎上去,接过箱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愣了愣,又很快笑着错开。
坐进车里,他递去温柚子茶:“下周带你见音乐圈的朋友,对了,买你《晚风》版权的李社长,昨天还特意问起你——说那首歌里‘月亮落在琴键上’的歌词,让他想起年轻时的初恋。”
张新月捧着杯子,指尖蹭过温热的杯壁,窗外汉江大桥的灯光映在她眼底:“我写那首歌时,还以为没人会懂这种细碎的感觉。”
“怎么会?”麦柏霖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的浅影,“你的旋律里有股软乎乎的劲儿,像春夜的风,谁都想多闻闻。”
和李社长谈合约那天,办公区飘来断断续续的钢琴曲。
李社长递过合约,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纸边:“单独创作室下周能用,韩语老师我选了崔老师,她最会教外国人——上次有个歌手,跟着她学三个月,就能用韩语写情歌了。”
张新月翻到合约末尾,突然想起林泽强的电话。
那晚她坐在酒店飘窗,楼下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她膝盖上:“叔叔,不用派助理,我能行。”
半年里,张新月的创作室总亮到深夜。麦柏霖来送夜宵时,常看见她把韩语单词写在乐谱边缘,笔尖顿一下,又在“??”(爱)旁边画了个小太阳。
“这几首小样我听了。”李社长拿着U盘,眉头却皱着,“但市场排外,得有幕后支持——今晚请了前辈,在酒店帮你出主意。”
张新月跟着李社长走进酒店包厢时,最先闻到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烟酒味。
包厢的水晶灯蒙着层灰,光线昏沉地落在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他们坐在沙发里,腿张得很开,看见她进来,眼神像粘腻的糖浆,从她的头发滑到鞋子。
李社长笑着打圆场,把她往中间的空位引:“这几位是金总监、玄总监、朴代表、都是能决定歌曲能不能上打歌节目的大人物。”
金总监先站起来,手里端着杯琥珀色的烧酒,杯沿沾着酒渍:“张小姐这么年轻就写得出《晚风》,肯定是个聪明姑娘,这杯我敬你,喝了咱们就是朋友。”
他递酒杯的姿势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张新月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李社长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辛辣的酒液滑进喉咙,像吞了把小刀子,她忍不住咳嗽,眼角泛了红。
“哟,张小姐不会喝酒啊?”朴代表笑着凑过来,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没关系,慢慢练,以后在圈子里混,酒桌可是必修课。”
他又给她倒了杯,酒液满得溢出来,顺着杯壁滴在她的黑色裙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酒杯像走马灯似的递到她面前,有人说“喝了这杯就给你安排电台采访”,有人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李社长在旁边看着,只偶尔说句“少喝点”,却从没想过替她挡酒。
张新月的头越来越晕,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笑声、劝酒声像隔着层水,嗡嗡作响。
她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被金总监一把抓住手腕,那只手粗糙又用力,捏得她骨头生疼:“张小姐别急着走啊,我们楼上有休息室,去那聊,保证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另一个男人也站起来,伸手去扶她的腰,她想躲开,却浑身发软,只能任由他们架着胳膊往外走。
走廊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乱,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想喊麦柏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包厢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麦柏霖带着两个朋友冲了过来,手里举着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响得刺眼。
“你们在干什么?”麦柏霖的声音带着怒意,快步冲过来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的后背很宽,像道坚实的墙,把那些油腻的视线都挡在了外面。
那三个男人看见相机,瞬间慌了神,金总监手忙脚乱地挡着脸,朴代表甚至想把相机抢过来,却被麦柏霖的朋友拦住。
“还不快走?”麦柏霖冷冷地看着他们,“再不走,这些照片明天就能出现在娱乐版头条。”
几个人脸色煞白,连招呼都没打,狼狈地跑了。
麦柏霖扶着站不稳的张新月,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心里满是自责:“是我疏忽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的,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半扶半抱着她往电梯口走,她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泪无声地掉在他的外套上。
张新月醒时,床头放着蜂蜜水,杯口贴着便签:“楼下有你爱吃的红豆粥。”
她摸着便签上的字迹,眼泪突然掉下来。麦柏霖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她写废的歌词纸:“我朋友郑导有个短剧,男主是有名的演员金成俊——听说他拍戏时,会让人很轻松,这或许是个转折的机会。”
进剧组那天,张新月穿黑色羽绒服,站在片场门口攥紧了剧本。
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撞进一双笑眼——金成俊穿米色毛衣,手里拎着热咖啡,指尖沾了点奶泡:“你好,我是金成俊。”他的中文生涩,却把“张新月”三个字念得格外软。
张新月总忘词,导演喊“卡”时,她攥着剧本的手都红了。
休息时,金成俊坐在她旁边,把角色小传推过来:“你看,这个角色喜欢在海边捡贝壳,你念台词时,可以想贝壳的温度。”他说这话时,阳光落在他发梢,连他耳后的小痣都透着温柔。
去日本拍滑雪场戏份,张新月站在雪地里发怵。金成俊蹲下来帮她系滑雪板,指尖碰了碰她冻红的手背:“重心放低,跟着我——摔了也没关系,我接住你。”
他扶着她往前走,雪粒子粘在她睫毛上,他抬手帮她拂掉,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泰国海边收工时,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张新月沿着沙滩走,身后传来脚步声——金成俊手里拎着两瓶橘子汽水,拉环“啵”的一声响:“你看,夕阳把你的头发染成金色了。”
海浪拍礁时,他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比海风还软:“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月亮——安静,却能照亮人。能做我女朋友吗?”
张新月的脸红到耳尖,攥着衣角小声说:“我……还没准备好。”
金成俊笑了,伸手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的发顶:“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跟我分享乐谱里的故事。”
他拉起她的手往海浪跑,夕阳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张新月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比起专辑,这里有更珍贵的东西——比如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和海浪里藏着的,属于他们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