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房间时,张新月刚扶着潘逸冬躺好。她轻手轻脚关了顶灯,只留沙发前那盏暖黄的小台灯亮着,光团刚好裹住摊开的电脑。她干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屏幕里是没改完的歌谱。
“白天照顾我够累了,晚上还不歇着?”潘逸冬的声音从床那边飘过来,带着刚躺下的慵懒。
张新月没回头,目光还粘在屏幕上:“答应了柏霖哥改歌,得赶完。你先睡。”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气。她这才转了头,看见潘逸冬皱着眉,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她放下电脑走过去,坐到床边笑:“怎么,吃醋啦?”
潘逸冬倒也不藏着,语气带着点委屈:“媒体都写你们天造地设,绯闻传得满天飞,你不解释就算了,还一门心思帮他——到底图什么?”
张新月指尖轻轻蹭过床单,声音软了些:“是为了感恩。麦柏霖是美籍华人,当年还是我大学学长,他才华真的好,十几种乐器都玩得转,写歌也厉害,在国外早有一批粉丝了。我毕业那会,他已经在韩国站稳脚跟,是他介绍我去韩国的,在那边帮了我很多忙。现在他想往国内市场走,我怎么能不帮?那些绯闻,其实是故意让他蹭热度,好让大家先认识他。等我帮他写完这几首歌,把路铺顺了,我的事就算完了。”她偏头看他,“别瞎吃醋,我们之间真没别的,我就是想还他这份情。”
潘逸冬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头发,语气松了下来:“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张新月伸手给他掖好被角,起身要走:“你睡吧,我再改会儿。”
“那你一会睡哪?”
“沙发就行,挺软的。”她说着,已经走回了沙发旁,重新打开电脑。
潘逸冬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暖黄的灯光把她的轮廓描得很柔和,让他想起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总在角落里看她这样——一工作起来就格外认真,连眉头都带着股专注的劲儿。他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皮渐渐沉了下去,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闷响突然传来,紧接着是张新月的一声轻哼。潘逸冬猛地醒过来,就看见她正从沙发上爬起来,一只手揉着后脑勺,脸色有点疼。
“怎么了?”他急忙问。
张新月揉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没注意,睡着了……我睡觉不老实,翻个身就摔下来了。”
潘逸冬掀开一点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睡,这床这么大,够我们俩躺的。”
“不行不行,”张新月连忙摆手,“我睡觉太不老实了,万一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潘逸冬却没松口,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那要么你过来跟我一起睡,要么我去沙发上睡——你自己选一个。”
张新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再推辞,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小心地躺下,身体绷得有些僵硬,尽量离他远些。
潘逸冬侧过身,伸手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好好盖在她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可张新月还是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睡着了吗?”
“没有。”
“要是睡不着,我们就聊会天?”潘逸冬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
张新月顿了顿,慢慢转过身,刚好对上他的眼睛。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四目相对的瞬间,好像有好多话都堵在喉咙口,没说出口,却都懂了。
潘逸冬的指尖还搭在被角上,看着张新月的眼睛,声音放得更轻:“你这么上心帮他,他当年在韩国,肯定帮了你不少吧?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张新月的目光轻轻晃了晃,像是透过眼前的夜色,看到了好多年前的韩国街头。她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身下的床单,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回忆的软:
六月的纽约浸在暖金色的阳光里,茱莉亚音乐学院的草坪上还残留着毕业典礼的彩带。
张新月攥着烫金的毕业证书,白色纱裙被风吹得轻轻晃,启蒙老师玛丽亚女士的手覆在她肩上,声音里满是期许:“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她指尖微微收紧,脑子里闪过香港中富集团那栋亮着冷光的玻璃大楼,还有几位姑姑每次视频时提到的“继承人”三个字。那不是她想要的,至少现在不是。
她垂下眼,轻声说:“我还没想好。”
“你有上帝吻过的嗓子和手指。”玛丽亚拍拍她的手背,眼里闪着光,“留下来继续深造,你的舞台会比这里大得多。愿意吗?”
张新月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她用力点头,声音都带着雀跃:“我愿意!”
校门口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林徇倚在车门旁,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看见她就笑着挥手。张新月像只轻快的小燕子,提着裙摆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行李呢?”林徇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她身后空落落的路。
“我不回国啦!”她仰着脸,眼里满是兴奋,“我要留在这儿继续学音乐,玛丽亚老师都跟我说了!”
林徇愣了愣,随即笑开,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第二天一早,张新月拖着行李箱搬进新校舍,刚把吉他靠在墙角,同屋的女孩就捧着手机跑过来,声音里满是激动:“新月!你快看!你的歌在校园网上爆了!”
她凑过去,屏幕上是自己上周在音乐教室弹唱的视频——简单的白t恤,吉他弦轻轻拨动,唱的是她写的第一首关于故乡的歌。
播放量已经过万,评论区里满是“声音好治愈”“旋律太抓耳了”的留言。她赶紧打开电脑,才发现视频不知被谁传到了外网,点赞和转发还在不断跳涨。
“你要火了!”同学抱着她尖叫,张新月看着屏幕,心脏怦怦直跳——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音乐正在把她推向更广阔的世界。
没过两天,三家音乐公司的人找上了门,递来的合约上写着诱人的条件。
正当她拿着合约犹豫时,林泽强从香港飞了过来,西装革履地坐在咖啡馆里,语气却很温和:“新月,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要么趁歌曲火,签公司当歌手;要么回去,接手中富集团。当然,你要是想什么也不干,咱们家也不差这点钱。”
张新月搅了搅咖啡,抬眼时眼神格外坚定:“叔叔,我不想经商,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有人喜欢我的歌,我特别开心——我想走音乐这条路,试试看。”
林泽强看着她眼里的光,沉默了几秒,随即点头笑了:“好,叔叔支持你。明天我让团队过来,给你量身做专辑。”
第一张专辑在美国发行时,张新月紧张得一夜没睡。可销量出来后,她却有些灰心——乡村音乐风格在当地受众有限,加上她亚洲人的面孔,专辑并没有掀起预期的热潮。她坐在录音室里,看着窗外的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吉他带。
林徇端着热可可走进来,坐在她身边,声音很轻:“别气馁,刚起步都这样。再说,咱们中国面孔想在美国被认可,本来就难一点,慢慢来。”他把热可可递到她手里,“先暖暖身子,明天咱们再想办法。”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一周后,一家韩国音乐公司的代表找上门,想购买她专辑里一首歌的版权。
谈妥后没几天,韩国歌星权民惠翻唱的韩语版就上线了——轻快的节奏,加上权民惠的人气,这首歌迅速火遍亚洲,甚至带动着原版也在各大音乐平台上冲了榜。
林徇拿着手机,放着改编后的歌曲给她听:“你看,亚洲市场更吃你这种风格。要不咱们回香港吧?对你发展更有利。”
张新月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旋律,突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我不回香港,我想去韩国看看。”她指尖敲着桌子,“他们能把我的歌改得这么火,肯定有值得学的地方——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魅力。”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张新月的吉他上,泛着温柔的光。她知道,这条音乐路或许还有很多坎坷,但只要能握着吉他,唱自己喜欢的歌,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