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顶灯将乒乓球台照得亮如白昼,潘逸冬握着球拍的手心沁出薄汗。这是他与周小阳的首次对决,胜者将直通决赛。
赵祥那句适当让球的嘱咐还在耳边回响,可他的目光早已锁定对面眼神锐利的对手——周小阳最近球技突飞猛进,打法刁钻得让人捉摸不透。
比赛一开始,潘逸冬就陷入被动。周小阳的暴冲球像出膛的子弹,落点变幻莫测。连丢三分的他迅速调整呼吸,试图摸清对方的节奏。膝盖处传来的隐痛却不合时宜地加剧,他这才发现右腿不知何时已经红肿一片。
观众席上,郑加许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死死盯着潘逸冬微微发颤的右腿,心急如焚地找到教练:潘逸冬的腿伤不对劲,必须叫队医!
电话那头,赵祥的声音冷得像冰:不用小题大做,让他继续。
教练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转达指令。郑加许攥紧拳头,看着场上咬牙坚持的队友,最终还是悄悄拨通了孙明义的号码。
比分交替上升,每一次移动都像在撕扯潘逸冬的右腿。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分不清是累出的汗还是疼出的冷汗。
当周小阳再次发起暴冲时,潘逸冬强撑着侧身接球,却听见右腿传来一声脆响。剧痛瞬间袭来,他重重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白色小球擦着球拍边缘飞过。
场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周小阳高举球拍庆祝胜利,粉丝们潮水般涌上前合影。
而潘逸冬瘫坐在地,豆大的汗珠砸在地板上。
郑加许冲进场内,将他搀扶起来:怎么样?
像是...断了...潘逸冬疼得脸色发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
扶着他退场时,郑加许看着不远处被簇拥的周小阳,再看看身旁强忍疼痛的好友,心里一阵酸涩。
聚光灯下,两个身影,一个光芒万丈,一个黯然退场,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急救车的鸣笛声刚在训练基地门口消停下来,孙明义就带着医疗团队急匆匆往里冲。
穿过围着的人群,他一眼就看见潘逸冬瘫在角落的塑料椅上,脸色白得像纸,右腿不自然地蜷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人呢?赵祥呢!”孙明义压着怒火,没等队员回话就往办公室走。
推开门时,正听见赵祥拍着周晓阳的肩膀夸:“今天这表现,后续资源肯定给你倾斜。”
“赵祥!”孙明义的声音带着颤,“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队员?连个队医都不肯派?”
赵祥转过身,手指还搭在周晓阳肩上,语气透着官腔:“他是你俱乐部的人,医疗保障本来就该你出。”
“以前的规矩不是这样的!”孙明义往前迈了一步,“自从你当上总队队长,眼里就只剩钱了?为了省钱,连队员的命都不管了?”
“明义,看在你是我二师弟,当年一起打球住上下铺的份上,我才批了你在海城开俱乐部。”赵祥往后靠在办公椅上,一副领导姿态,“我做的决定都是为了长远发展,你别在这妄断。”
孙明义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只丢下一句“我不需要你网开一面”,转身就走。
回到潘逸冬身边时,医生已经初步检查完,低声说:“右腿韧带大概率断了,得赶紧手术。”他没多话,弯腰小心翼翼地扶着潘逸冬,帮着医护人员把人抬上担架,一路跟着往海城的医院赶。
手术室外的灯亮了三个多小时才灭。专家走出来,摘下口罩对孙明义说:“手术很成功,但后续康复训练是关键,不能马虎。”
他刚松了口气,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着“张新月”的名字。
“明义大哥,阿冬的腿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张新月急促的声音,背景里还能听见隐约的掌声——她刚从舞台上下来,就听关关说潘逸冬受伤上了新闻,急得立刻打了电话。
“已经做完手术了,接下来要做康复。”孙明义往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我正琢磨找哪家康复中心合适。”
“这事你别操心,我马上联系海城最好的康复中心。”张新月顿了顿,又问,“他怎么会突然受伤?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明义叹了口气,声音放轻:“还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他这段时间一场接一场地打比赛,就是想多挣点钱,给师父交医药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新月坚定的声音:“我知道了。你把杨教练需要的药单和病例发我,后续的事我来办。还有,别告诉阿冬是我安排的,他那性子,好面子,知道了肯定不肯接受。”
三天后,潘逸冬从医院转到康复中心。推开病房门时,他看着宽敞的房间、落地窗外的花园,还有独立的康复训练区,忍不住拉了拉孙明义的袖子:“哥,这地方看着也太豪华了,得花不少钱吧?没必要来这么好的地方,普通康复中心就行。”
孙明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钱的事不用你管,你就专心在这养病。要是腿好不利索,你的职业生涯就真毁了,这点钱算什么?”
潘逸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孙明义递过来的水杯打断——他知道,这位大哥是真为自己好,再多说反倒见外了。
潘逸冬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小花园里。青石板路绕着花坛蜿蜒,几株月季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轻轻晃着,倒比医院里惨白的天花板顺眼多了。
“别老盯着外面看,累了就躺会儿。”孙明义把刚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你爸妈和师父那边我还没说,等你情况稳定点再说,省得他们瞎着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这些年你也没好好歇过。”
潘逸冬接过苹果,刚咬了一口,病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
张新月拖着个银色行李箱站在门口,长发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细汗,显然是赶得很急。
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在潘逸冬右腿上厚厚的纱布上,眼眶瞬间就红了,没等他开口,就快步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疼不疼?”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没受伤的肩上,生怕碰着他的腿。
潘逸冬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没事,手术挺成功的。”
一旁的孙明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带上了病房门——这种时候,他这个“外人”确实该知趣地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