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病房被特意布置了一番,添了柔软的靠垫,免去了往日的局促感。张新月穿了件米白色宽松t恤,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脸上只涂了层淡淡的隔离,气色看着比预想中好了许多。
房间里提前架好了几台摄像机,国内赶来的新闻记者们陆续到场,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严谨与关切。
“张新月小姐,看你现在脸色很不错,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吗?”一位记者率先发问,话筒递到了她面前。
张新月对着镜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声音清亮:“首先谢谢大家的关心。这段时间没在公众面前露面,大家也知道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舞台坠落事件。其实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但我选择原谅当事人——他是我的忠实歌迷,虽然当时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做了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但我相信他并非本意,也希望他能在医院里好好接受治疗。”
接下来,记者们又接连问了几个网友关心的问题:恢复期间的状态、后续的工作安排、是否会留下后遗症……张新月都一一耐心解答,语气平和,眼神里透着历经波折后的从容。
采访进行到一半,房门被轻轻推开,张新月的几个好友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为首的就是小娟和管欣欣。记者们见状,识趣地加快了采访节奏,没多久便收拾设备离开了。
人一走,好友们立刻蜂拥而上,围在张新月身边。管欣欣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眶微红:“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有多担心?听林叔叔说你在这边一切安好,我才稍微放心,现在终于能亲眼见到你了!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放心吧。”张新月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就是手术的伤疤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复,等彻底恢复了,我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小娟站在一旁,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我每天都给你打一次电话,你的手机总是关机,发信息也不回,你这个家伙,真是要把我们担心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分别后的牵挂,说着国内的近况,房间里满是久别重逢的热络。
傍晚时分,好友们陆续起身告辞,小娟故意落在最后。
等其他人都走了,她才走到张新月面前,压低声音说:“大昆他们都特别关心你,还有……潘逸冬。自从你出事,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的,心里明明装着你,却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你就原谅他吧,他为了你,偷偷掉了好多眼泪。”
张新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飘向窗外,轻声说:“可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祝他比赛顺利就好,没有我,他不会再被耽误了。”
小娟看着她故作平静的侧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没再多说,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隔天,张新月办理了出院手续。林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上车子,一路驶向纽约。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门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清晨的鸟叫和虫鸣交织在一起,静谧又惬意。
这里是张翠平的家,也是张新月从七岁起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直到二十岁才离开。
推开门,于妈正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张翠平则在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水果,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新月回来啦,快坐下歇歇!我刚切好的水果,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晚饭桌上,摆着一桌子融合了美国风味的中餐,既有熟悉的家乡味道,又带着几分异国风情。几人边吃边聊,话题不自觉就扯到了过去。
于妈笑着打趣:“你啊,小时候总爱睡懒觉,每次校车都快到门口了,才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攥着三明治就往外冲,书包拉链都没拉好,课本掉得满地都是,还得我跟在后面帮你捡。”
林徇也跟着附和,眼里满是笑意:“可不是嘛!那时候我每天都得在你房门外敲半个小时的门,喊你起床上学,你怎么就那么贪睡?”
张新月听着他们的回忆,嘴角忍不住上扬,那些年少时的糗事和温暖瞬间涌上心头,化作席间阵阵欢声笑语。
窗外的夜色渐浓,屋内的灯光柔和,这久违的熟悉感,让她满心都是踏实的暖意。
推开自己房间门的那一刻,张新月忽然顿住了脚步。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变动。
墙角的收纳箱里堆着她小时候爱不释手的毛绒玩具和抱枕,书桌上整齐摆放着当年亲手做的手工艺品——串珠手链、折纸,还有用树叶压制的标本,每一件都浸透着年少时光的温度,满满都是回忆。
林徇跟着走进来,在床边轻轻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床沿,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姑姑一直没动过咱们俩的房间,都保持着小时候的样子。还记得吗?你那时候晚上总睡不着,就偷偷敲墙跟我打招呼,我就趁大人不注意,从门缝里给你塞零食。”
张新月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的她和林徇还是满脸稚气的模样,抱着狗笑得格外灿烂。
她伸手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怎么不记得?就因为你总塞那些甜腻的零食,我那段时间胖了五斤,还被舞蹈老师狠狠骂了一顿。”
“都怪我,”林徇笑着挠了挠头,转而说道,“之前那架旧钢琴放得太久,年久失修已经不能用了,我让人订了架新的,明天就能送到。你今天刚回来,又刚出院,今晚早点休息。”说完,林徇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张新月躺下,床头的位置刚好能看见窗外的天空。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格外澄澈,今晚的天显得格外蓝,月亮像一块温润的白玉挂在天幕上,周围的星星也亮得晃眼。
还是那轮熟悉的月啊,可她记得,以前抬头总能看到月亮旁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如今却不见了踪影。或许,美国的月亮,本就和家乡的不一样吧。
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涩,那轮月、那颗星,曾是她和那个人爱情的见证。那些甜蜜又痛彻心扉的过往,她只想彻底忘记。
张新月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一把将厚重的窗帘拉严。屋内瞬间暗了下来,隔绝了窗外的月色与星光,也隔绝了那些不愿再触碰的回忆。
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只盼着今夜能有个安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