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的右手臂还在康复期。打小就跟钢琴绑在一起的人,以前每天雷打不动要练几个钟头琴,可这次受伤后,胳膊抬都抬不起来,更别提碰琴键了。
这些日子都是林徇陪着她做康复训练。疼起来的时候,张新月忍不住直叫唤,林徇在旁边看着,心揪得紧紧的。
“不行你就咬我吧,”他声音都带着点颤,“我陪你一起痛,说不定你能好受点。”
张新月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咬着牙摇了摇头。实在疼得扛不住了,她就往林徇怀里一缩,眼泪止不住地掉。林徇紧紧搂着她,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的痛都挪到自己身上才好。
训练结束回病房,林徇小心翼翼把她抱到床上,拿毛巾轻轻擦掉她额角的汗珠。“好好睡一会儿吧,刚才可把你折腾坏了。”
张新月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沙哑:“原来康复训练这么痛啊。”
她忽然想起以前陪潘逸冬做康复的时候,他总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副完全不痛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觉得,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才明白那些痛他都悄悄藏在了心里,不过是怕她心疼掉眼泪而已。
命运怎么就这么会开玩笑呢?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没能走到一起。张新月想着,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林徇一看她哭了,赶紧慌了神:“新月,你怎么了?还是很疼吗?要不我去叫医生?”
张新月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像潘逸冬那样坚强。
今年的俱乐部联赛终场哨声即将吹响,孙明义带领的队伍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决赛,对手正是赵祥一手创办的祥龙体育。
这场巅峰对决全程直播,幕后承办的正是谢雨华的团队,他躲在屏幕后,望着赛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比赛打得异常焦灼,双方你来我往,比分交替上升,最终战至大比分2:2平,最后一局将定生死。
潘逸冬在场边热身待命,趁着短暂的休息间隙,广播里突然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歌——是张新月的声音。谢雨华对着屏幕冷笑:“潘逸冬,送你首歌。”
场下的郑加许一听这旋律,当即火冒三丈,猛地将手里的毛巾摔在地上。队友连忙追问怎么了,他咬牙切齿道:“哪个缺德的在这时候放这首歌?肯定是故意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张新月的歌,对方分明是想搅乱潘逸冬的心神,纷纷骂着对手手段卑劣。
可潘逸冬像是没听见一般,按时走上比赛场地。他拿起球拍默默进行赛前练习,眼神专注得仿佛只剩下球台和白球,刚才的插曲似乎没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当裁判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他更是镇定自若,每一个回球都精准利落。
祥龙体育的选手攻势迅猛,一记大力扣杀直逼球台死角,潘逸冬脚步飞快地侧身扑救,手腕轻巧一转,白球擦着网边弹了过去,对方扑救不及,得分!场下瞬间响起欢呼声。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双方互不相让,比分咬得死死的,10:10平,来到赛点。
对手发球,球速极快带着旋转,潘逸冬稳稳接球,两人在近台展开快攻对拉,白球在球台两端飞速穿梭,看得人眼花缭乱。
几个回合后,潘逸冬抓住对方回球稍高的破绽,重心下沉,手臂发力,一记势大力沉的正手暴冲,白球如炮弹般砸向对方球台,对方拼尽全力扑救,却还是慢了半拍——球落地,哨声响起,潘逸冬赢了!
“冠军!我们是冠军!”队友们瞬间冲上赛场,与潘逸冬紧紧相拥。
这是他们新俱乐部成立以来,拿下的第一个顶级联赛冠军,所有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孙明义拍着大家的肩膀,眼眶通红,热泪纵横:“比我年轻时自己拿冠军还激动!”
屏幕后的谢雨华见计谋落空,气得狠狠跺了跺脚,脸色铁青。
赵祥原本以为自己的俱乐部全是顶尖选手,稳操胜券,没料到会输给这样一支“无名小卒”组成的队伍,刚领完亚军奖牌,连集体合影都没参加,便愤愤地转身离开了赛场。
潘逸冬领完冠军奖牌,借着去厕所的名义,独自一人冲进了卫生间。张新月的歌他怎么会不熟悉?她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都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当然知道谢雨华是想靠这首歌击垮他,比赛时他咬着牙扛住了所有压力,可当冠军到手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找了个无人的隔间,蹲下身,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郑加许太了解他了,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便紧随其后。他站在卫生间门口,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听着里面的哭声,心里五味杂陈。等里面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才推门进去,递过一张纸巾。
潘逸冬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话语,并肩默默走出了卫生间。
庆功宴定在了酒店的大包间,一进门就被热闹的气氛裹住——桌上摆满了菜,啤酒瓶、饮料罐摆得满满当当,刚打完比赛的小伙子们脸上还带着汗劲儿,吵吵嚷嚷地说着赛场上的高光时刻。
孙明义端着酒杯站起来,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群并肩作战的年轻人,眼里满是欣慰:“咱们每个人都不容易,为了这个大家庭,谁都没少付出努力,更没人怕过代价。今天这冠军,咱们拿得实至名归!我信往后咱们还能再创好成绩,谢谢你们给俱乐部挣来这份辉煌,也谢谢你们,把杨教练的希望一直延续下去!”
话音刚落,满屋子都是叫好声,大家纷纷端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干杯!”的喊声震得屋顶都像在颤。
潘逸冬坐在角落,没跟着起哄,只是默默地端着酒杯喝着酒。这场比赛能赢,他是最大的功臣,可他话不多,只是偶尔有人敬他酒时,才抬头笑一笑,抬手抿一口。队友们都理解他的性子,也没人硬拉着他说话。
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潘逸冬平时酒量好得很,号称千杯不倒,今天才喝了几杯啤酒,眼神就飘了,脸颊红得厉害,连握着酒杯的手都有点晃。
“哎?逸冬今天怎么回事?这才喝多少就醉了?”有人小声嘀咕,旁边的队友也点头:“是啊,以前跟他喝白酒都没见他这样过。”
郑加许坐在潘逸冬旁边,看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默默叹了口气。他太清楚了,潘逸冬哪里是醉在酒里,分明是心里藏着事儿,那些没说出口的情绪,借着酒劲翻涌上来,几杯下肚,就再也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