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汗水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潘逸冬指尖划过手机银行里那串单薄的数字,屏幕映着他眉间拧成结的愁绪——杨教练的医药费清单还在脑海里翻涌,这点代言收入不过是杯水车薪。
“啧,也太抠了。”郑加许把毛巾甩在肩上,凑过来扫了眼屏幕,语气里满是不平,“我听隔壁篮球队那几个说,他们随便拍个饮料广告,都比咱们这全队出镜的多三倍。”
潘逸冬指尖顿了顿,按灭了手机屏幕,将那点失落压进心底。“急不来,”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等咱们拿了大赛冠军,到时候自然有更好的机会。”
“冠军?”郑加许皱起眉,突然想起训练计划表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我看你把下个月的邀请赛、锦标赛全报了,你是想把自己拆成两半用?身体哪扛得住?”
潘逸冬弯腰捡起地上的训练服,布料摩擦间带出一阵风。他垂着眼,声音轻却坚定:“我没事,你忘了我体能测试每次都是第一?”停顿片刻,他才补充道,“师父还在医院等着缴费,多比一场,就多一分希望。”
郑加许突然拍了下大腿,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那这事也算我一个!”他挠了挠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虽然我攒的钱没你多,但也是我想孝敬师父的心意,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潘逸冬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推辞:“你别掺和了。”他清楚郑加许家里的情况——母亲常年吃药,弟弟还在上学,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花,“你家的负担比我重多了,师父这边我能想办法。”
郑加许还想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却被潘逸冬一把拽住胳膊。
“走了走了,”潘逸冬拉着他往训练场走,故意转移话题,“再磨叽热身时间就过了,下午还要练新战术呢。”
郑加许被拉着往前踉跄了两步,看着潘逸冬宽阔的后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体育馆外的灯牌连成一片星海,比以往任何一场比赛都要热闹。谢雨华团队设计的宣传海报贴满了街头巷尾,体育频道的赛前专访循环播放,连本地晚报都用整版篇幅报道总队的备战情况——这场比赛的热度,早已超出了赛事本身。
赵祥坐在后台休息室里,指尖划过手机银行的余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屏幕上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赞助商追加的款项、门票分成的到账提醒接连弹出,比过去半年的总收入还要多。
他收起手机时,恰好撞见潘逸冬被粉丝团长半推半就地塞进直播镜头前。
“大家好,我是潘逸冬。”少年对着镜头有些拘谨,耳尖还泛着红,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训练服下摆。弹幕瞬间被“好帅”“期待比赛”的评论刷屏,粉丝团长在一旁小声提醒他多互动,桌上堆着的签名照很快就见底,工作人员还在不断搬来新的周边,据说线上预售刚开就售罄了。
潘逸冬偶尔抬头看眼弹幕,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会好好比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话音刚落,弹幕里的欢呼声更甚,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一股滚烫的期待。
比赛开始的哨声即将吹响,潘逸冬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队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起赵祥说“这次奖金能凑够师父半个月的医药费”,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闷热的七月午后,青训营的露天训练场上蒸腾着热浪。卢伟健扯了扯领口,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面孔。这群来自全国各地俱乐部的小伙子们,有的在擦汗,有的在低声交谈,个个眼神里都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训练场边。周晓阳慌慌张张地跳下车,身上还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爸,我还没来得及换运动服呢!”
周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笃定:“别慌,我都跟钱总打过招呼了。你这水平,加上这模样,这次肯定能成。”说着,父子俩快步加入队伍。
卢伟健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正准备宣布比赛选拔规则,身旁的谢雨华却伸手拦住了他。
“卢组长,不用这么麻烦。”谢雨华说着,朝身后的工作人员一挥手。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散开,开始在队伍里穿梭。
他们一个个打量着队员,不时用皮尺量量身高,上下打量着队员的面容。当走到周晓阳面前时,为首的大汉微微点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
不到半小时,选拔就结束了。
谢雨华清了清嗓子:“被点到名字的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随着五个人出列,剩下的队员顿时炸开了锅。
“这算什么选拔?根本就是在选模特!”
“老子球技这么好,就因为长得不够帅?”
不满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回到总队办公室,卢伟健一屁股坐在赵祥对面,满脸愁容:“赵队,您看看这事儿,哪有这么选运动员的?”
赵祥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转着钢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卢啊,你得换个思路。球技不好,咱们可以慢慢练,但长相可是天生的。现在这市场,没几个长得好看的队员,哪来的流量?粉丝爱看什么,咱们就得给什么。”
卢伟健望着窗外的夕阳,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那些被淘汰的年轻人,想起他们眼里熄灭的光。可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似乎一切都得为商业让步。
香港热浪蒸腾,红磡体育馆外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流转,映照着攒动的人潮。张新月站在后台的化妆镜前,手指轻轻抚过演出服上绣着的五线谱——那是父亲张家明手稿里的经典旋律,泛黄的墨迹被金线细细勾勒,在暖光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当《时光信笺》的前奏从音响中流淌而出,全场瞬间亮起如银河般的荧光棒。
“前生前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三个篇章层层铺展,父亲创作生涯里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曲,在她空灵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中重获新生。
观众席上,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跟着轻声哼唱,眼角闪烁着泪光;年轻歌迷们举着写满“致敬张先生”的灯牌,用手机记录下每一个动人瞬间。
这场筹备许久的纪念演唱会,像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社交媒体上,“张新月红磡”的话题迅速登顶热搜,相关视频播放量突破千万,门票更是被炒到原价数倍仍一票难求。粉丝们在评论区刷屏留言,恳求加场演出,热度持续居高不下。
而此时,乒乓球训练馆里,潘逸冬刚结束高强度的封闭集训。他瘫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脖颈间的毛巾早已被汗水浸透,手机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
手指机械地刷新着演唱会的新闻,看着视频里张新月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真为你高兴,但是我的比赛都排满了,真想去看你的演唱会。”编辑完消息,他盯着对话框,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很快,手机震动起来,看到那个熟悉的笑脸表情,他的眼眶微微发烫。
“没关系,但是更希望我最后一场演唱会后能见到你”,下一行字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训练馆外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潘逸冬低头看着手机壳里夹着的合照,张新月歪着头冲镜头笑,发梢还沾着演唱会彩排时的亮片。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角,赛程表上密密麻麻的赛事安排,此刻仿佛都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
但想到演唱会后的约定,他又重新燃起期待,将手机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东京湾的霓虹在落地窗上晕开一片猩红,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真皮老板椅转过来时,只露出女人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水晶镇纸。黑色真丝衬衫的领口微敞,隐约露出锁骨间硕大的南洋珍珠。
第三轮加场的票又售罄了。秘书抱着平板电脑站在阴影里,屏幕冷光映得他的脸有些发青。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将远处的晴空塔浇成一团模糊的光斑。
女人轻笑出声,猩红的唇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格外刺目。她伸手接过打印纸,指甲划过张新月红磡演唱会的标题,忽然嗤笑:二十年了,张家明那点破事早该发霉了。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脆响,联系营销号,把当年金曲奖的黑料包装成惊天反转,再找几个过气歌手出来。
雨声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玻璃幕墙上。女人起身走到窗边,黑色阔腿裤扫过波斯地毯,几乎没有声响。她望着雨幕中穿梭的车灯,忽然说:让票务平台把内场票炒到五万一张,等媒体把她捧成音乐天后,再让水军集体讨伐假唱。
女人站在窗前,猩红的唇畔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雨幕中的东京灯火依旧璀璨,却映不亮她眼底翻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