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松林公寓7栋204室。
陈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背心,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梦中那毁灭性的白光、玄渊消散的身影、凌霜绝望的呼喊、以及那最终归于死寂的虚无……一切感觉都太过真实,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廉价家具,散落在地上的摄影器材,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远处路灯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晕。
是梦……只是一个无比逼真的噩梦。
他试图这样安慰自己,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梦境内那股能量风暴的灼热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旧纸张和尘埃的冰冷气息。
他甩了甩头,想驱散这荒谬的感觉,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床头柜。
那本从阁楼找到的、记载着“不准开窗”规则的黑色笔记本,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落在它暗沉的封皮上。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笔记本。指尖触碰到封皮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麻痹感顺着手臂窜了上来,与他梦中接触星核碎片时的感觉……惊人地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前面那些工整到潦草的规则记录依旧。但当他翻到最后一页——那原本写着“它来了!它看见了!”之后戛然而止的空白页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些极其淡薄的、仿佛用水痕勾勒出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一株缠绕着暗紫色脉络的、正在破碎消散的奇异植物,而在植物中心,是一个模糊的、如同星光构成的人形轮廓。
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几乎淡到看不清的字迹,字迹与他之前看到的任何笔迹都不同,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冰冷感:
“通道……未完全关闭……波动已标记……现实……亦非绝对安全……”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这不是前主人的笔迹!这图案,这内容……分明指向了他刚刚经历的梦境!
难道……那不仅仅是梦?玄渊最后的牺牲,星源花的自毁,并未能完全切断虚界与现实的所有联系?某种“波动”……某种“标记”……透过那短暂开启又崩溃的通道,影响到了现实?而这个地方,这个松林公寓204室,就是被“标记”的地点之一?
一股比梦中面对腐蚀核心时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他的头顶。
他想起了搬进来第一天就打破的规则,想起了那晚窗外诡异的刮擦声……
“它”……笔记本里警告的“它”,和虚界中的“腐蚀核心”,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它们本就是同一种存在在不同维度的投影?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
呼——!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冷穿堂风,猛地拂过他的后颈。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卧室的窗户。
窗户……关着。插销牢牢地扣着。
但窗帘……却在无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种极其细微、极其缓慢的……“沙……沙……”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那声音,不像风吹树叶,不像动物抓挠。更像是什么东西,用某种粗糙的表面,极其耐心地、一寸一寸地……摩擦着窗玻璃的外侧。
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手中的笔记本几乎要被捏皱。
笔记本的规则是真的。他之前的遭遇并非偶然。
而此刻,窗外的东西……可能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制造声响的“它”了。玄渊与星源花在虚界的终极碰撞,似乎打破了某种更深的平衡,或者……吸引了更深层“关注”。
“波动已标记”……
他被标记了。这间房子,也被标记了。
沙……沙……
声音还在继续,缓慢,坚持,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仿佛在测试这扇窗户的“强度”,在寻找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缝隙。
陈默缓缓伸出手,不是去开窗,而是更加用力地、确认般地将窗户插销再次按紧。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然后,他拿起一直放在枕边的老旧机械相机——这是他作为摄影师的本能,也是此刻唯一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安全感的“武器”。他透过取景器,对准了那扇发出诡异声响的窗户。
取景器里,只有被窗帘遮挡的、模糊的窗外夜景。
但就在他调整焦距的瞬间,取景器的边缘,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抹……极其黯淡的、不自然的暗紫色反光。
一闪即逝。
陈默放下相机,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窗外,那缓慢的刮擦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规则依然有效,危险从未远离。而他所经历的“梦境”,或许正是解开这一切恐怖根源的钥匙,也或许是……引向更深处绝望的导火索。
黑夜还很长。
他紧紧握住相机和那本变得无比沉重的笔记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等待着未知的黎明,或者说……等待着下一次“它”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