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事变三日后,京城表面平静如常,暗地里却风波涌动。
靖王府书房内,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萧景辞凝重的面容。陆云姝坐在他对面,手中把玩着那枚净灵玉佩,眉头微蹙。
“冯坤不可信,”她轻声道,玉佩在她指尖流转着温润光泽,“那日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眼神闪烁,分明心中有鬼。”
萧景辞颔首,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父皇苏醒的消息也疑点重重。我今早试图入宫探视,却被侍卫以陛下需要静养为由拦在宫外。”他指尖微微用力,棋子几乎要嵌入棋盘,“连我都不能见,冯坤却能得见天颜并获得口谕,实在蹊跷。”
陆云姝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伸手按住他紧绷的手背:“莫急。既然对方设下此局,必有后招。我们不如...”她忽然噤声,目光转向窗外。
几乎同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林崇武的声音传来:“殿下,有客到访。”
来人是顾清风。御史大人今日打扮成药材商模样,须发皆白,若非那双精明的眼睛,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
“殿下,”顾清风不及寒暄,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今早收到的,来自宫中。”
萧景展开信笺,脸色骤变。陆云姝凑近一看,只见纸上只有寥寥数字:“陛下危,速救。坤叛。”
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匆忙中写就,右下角盖着徐太医的私印。
“送信人呢?”萧景辞急问。
顾清风摇头:“是个小太监,递了信就匆匆离去,说是徐太医冒着性命危险才传出此信。”他压低声音,“我还打听到一件事:三日前,也就是太子府事变当晚,冯坤确实秘密会见了一个神秘人。据眼线描述,那人身形瘦高,右手指间有一道蛇形刺青。”
陆云姝猛地抬头:“蛇形刺青?我见过!”她回忆起那日地宫中与大巫师的短暂交锋,“他的手上就有这样一个刺青!”
密室中一时寂静,只余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如此说来,冯坤确实已投靠大巫师。”萧景辞眼神冷厉,“父皇恐怕已被他们控制。”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墨尘如鬼魅般现身,手中提着个被打晕的黑衣人:“殿下,抓到个探子。”
探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密室石柱上,面对的是靖王冰冷的眼神和陆云姝周身隐约流转的金芒。
“谁派你来的?”萧景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探子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陆云姝缓步上前,指尖金芒微闪。龙脉之力对邪恶气息有着天然的感应,她能清晰感受到这人身上沾染的邪术痕迹:“你为大巫师效力,对吗?”
探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仍强自镇定。
墨尘忽然出手,撕开探子衣襟,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黑色符文。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噬心咒,”墨尘脸色凝重,“一旦说出秘密,咒术就会发作,瞬间毙命。”
陆云姝却微微一笑:“或许我能解此咒。”她将手悬于符文之上,金芒流转而下。探子发出痛苦的嘶吼,黑色符文在金光照耀下如沸水般翻腾。
不多时,符文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探子瘫软在地,大汗淋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现在你可以说了。”陆云姝收回手,脸色略显苍白。解咒消耗了她不少龙力。
探子喘息良久,终于开口:“我...我是大巫师派来监视靖王府的。冯统领确实已归顺大巫师,皇上被软禁在养心殿,由大巫师的弟子看守。”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恐惧,“三日后,月圆之夜,大巫师将在皇陵举行仪式,欲强行抽取龙脉之力。”
众人震惊。萧景辞急问:“什么仪式?具体计划是什么?”
“详情不知,只听说需要皇室血脉为引,太子将被作为祭品...”探子突然浑身抽搐,口吐黑血。
墨尘急忙查看,面色一沉:“还有第二重咒术。”
探子气绝前挤出最后几个字:“小心...苏...”话未说完,已然毙命。
“苏?”顾清风疑惑道,“是指苏婉儿姑娘?”
陆云姝却摇头:“恐怕不止如此。”她想起那日在茶楼初见苏婉儿时感应到的异常,“婉儿姑娘身上似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一直沉默的赵莽忽然开口:“殿下,若大巫师真要抽取龙脉,北境必生异动。末将请求即刻返回边关,整军备战,以防北狄趁机入侵。”
萧景辞沉吟片刻:“将军所言极是。但此行危险,大巫师必定在各关卡布下眼线。”
墨尘道:“我可安排影卫护送赵将军出城。”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顾清风继续联络朝中忠良,赵莽准备连夜出城,墨尘则去调派影卫。
密室中只剩萧景辞与陆云姝二人。炭火渐弱,寒意渐起。
萧景辞忽然轻咳几声,脸色苍白。陆云姝急忙扶住他,触手冰凉:“寒毒又发作了?”
萧景辞勉强一笑:“无妨,老毛病了。”
陆云姝不由分说拉他坐下,双手抵在他后背,引导龙力输入他体内。金芒流转间,萧景辞的脸色渐渐红润,而陆云姝却感到一丝异样——这次龙力与寒毒交融时,竟在她意识中映出些许模糊影像。
她看见巍峨的皇陵地宫,看见九根盘龙石柱环绕的祭坛,看见一个披黑袍的身影正在吟诵咒文...景象突然一转,她看见养心殿内,老皇帝奄奄一息地躺在龙床上,手腕上有着与那探子相似的黑色符文...
“云姝?”萧景辞感觉到她气息紊乱,急忙转身。
陆云姝收回手,神色凝重:“我看到了...皇陵祭坛和陛下...”她将所见景象详细道出。
萧景辞听罢,沉默良久,忽然道:“大巫师需要皇室血脉为引,除了太子,我也是皇室嫡系。”
陆云姝猛然醒悟:“他真正的目标是你!太子只是诱饵!”
就在这时,密室门突然开启,苏婉儿踉跄着冲了进来,浑身是血:“殿下...快走...这是个陷阱...”
话音未落,她已倒地昏迷。陆云姝急忙上前查看,发现她背后插着一柄淬毒的匕首。
“婉儿姑娘!”陆云姝急忙运功为她逼毒,龙力过处,黑血从伤口汩汩流出。
萧景辞警惕地看向密室入口,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然而进来的却是林崇武,面色惶急:“殿下,府外被禁军包围了!冯坤带着人马正朝这里来,说是奉旨擒拿逆党!”
萧景辞眼神一冷:“果然来了。”
陆云姝为苏婉儿止住血,抬头道:“他们选择此时发难,定是为三日后皇陵仪式做准备。我们必须突围出去。”
萧景辞却摇头:“硬闯正中下怀。”他沉思片刻,忽然问林崇武:“崇武,还记得我们年少时经常玩的那个游戏吗?”
林崇武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殿下是说...”
“正是。”萧景辞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是时候让靖王殿下病重不起了。”
计划迅速制定。不多时,靖王府大门开启,冯坤带着禁军冲入府中,却见府内一片忙乱,侍女侍卫奔走相告:靖王旧疾复发,危在旦夕。
冯坤疑心大起,直闯内室,只见萧景辞躺在床上,面色青白,气息微弱,陆云姝正含泪为他施针。徐太医在一旁摇头叹息:“殿下寒毒入心,恐怕...唉!”
冯坤上前探视,果然感觉到萧景辞体内寒气逼人,脉象微弱几近于无,分明是将死之兆。他眼中闪过疑虑,却找不出破绽。
“冯统领,”陆云姝泣声道,“殿下病重如此,能否宽限几日,待病情稍稳...”
冯坤沉吟片刻,终究不敢公然对垂死的靖王动手,只好留下部分人马看守王府,自己带兵离去。
待冯坤走远,床上的“萧景辞”忽然坐起,扯下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竟是墨尘假扮的。真正的萧景辞从暗室走出,神色凝重。
“瞒不了多久,”墨尘道,“冯坤生性多疑,必定会再派人来查探。”
萧景辞点头:“足够我们准备下一步了。”他看向仍在昏迷的苏婉儿,“当务之急是救醒婉儿姑娘,她一定带来了重要消息。”
陆云姝已为苏婉儿服下解毒丹,此刻正以龙力助她化开药力。忽然,她感觉到苏婉儿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与龙力共鸣,不由微微一惊。
就在这时,苏婉儿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第一句话就让众人震惊:“大巫师...是我的生父...”
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惊愕。
苏婉儿虚弱地继续道:“他培养我,只为有朝一日以血缘为引,完全控制龙脉...那日太子府,是他故意让我传话,目的就是引你们入局...”
她抓住陆云姝的手,眼中含泪:“但我偷听到他真正的计划——月圆之夜,他需要靖王殿下的心头血和云姝姐的龙脉之力,才能完成最终仪式。太子...只是用来吸引注意的幌子...”
真相大白,众人脊背发凉。大巫师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萧景辞沉思良久,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他看向众人,目光锐利:“冯坤以为我病重,大巫师以为我们中计,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陆云姝会意:“你要假装被擒,深入虎穴?”
萧景辞握住她的手:“唯有如此,才能接近父皇,破坏仪式。”他看向墨尘和林崇武,“而你们,在外策应,届时里应外合。”
苏婉儿忽然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可直通皇陵祭坛和养心殿。是大巫师当年为防不测所建,除他之外只有我知道。”
计划在夜色中悄然铺开。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较量,即将在月圆之夜拉开序幕。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密室阴影中,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窥视着一切,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暗棋已布,只待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