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精铁栅栏,如同上古凶兽张开的獠牙巨口,带着死亡的气息,将陆云姝彻底囚禁在这幽绿磷光笼罩的绝地。沉重的铁笼砸落时激起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混杂着刺鼻的磷石粉末,呛得她喉头发紧,肺腑间翻涌的血腥气几乎要冲破喉咙。她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后背重重撞在铁笼内壁,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那双蒙在黑巾之上的眼眸,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钉在铁笼外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面孔上——周文显!
“你……你究竟是谁?!!” 周文显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种被戳穿阴谋的狂怒。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颤抖,如同见了索命的厉鬼。那袋价值连城的狼头金珠,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捏得发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惊恐的目光在陆云姝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和她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熟悉的痕迹。
陆云姝强忍着翻腾的气血和全身的剧痛,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铁笼的栅栏冰冷刺骨,粗粝的触感磨砺着她的掌心。她知道自己完了。身份暴露,落入如此绝境,面对王府长史,还有那扇缓缓开启的暗门后未知的恐怖存在……生机渺茫!
就在她挣扎起身的瞬间——
“轧轧……轧轧……”
那扇厚重的暗门,如同地狱之口,终于完全洞开!一股更加阴冷、更加粘稠、仿佛沉淀了无数血腥与阴谋的腐朽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幽绿的石室!空气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陆云姝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投向那扇洞开的暗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房间,而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狭窄的通道入口。通道内没有磷光,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而在那片绝对的黑暗边缘,一个身影,正缓缓地从那粘稠的墨色中“流淌”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裹在一件宽大得几乎拖地的、如同夜幕般纯粹的黑色斗篷之中。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将整张脸都笼罩在深沉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劈般的下巴轮廓。他的步伐缓慢而无声,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着他的出现,石室中那幽绿色的磷光仿佛都黯淡了几分,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氛围所取代。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漂浮的尘埃都静止下来。周文显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噤声,身体躬得更低,充满了极致的敬畏与恐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黑影在暗门边缘站定。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股无形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着铁笼的方向,无声地、却又无可阻挡地蔓延开来!那威压冰冷、死寂、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意志,仿佛要将陆云姝的灵魂连同肉体都彻底冻结、碾碎!
陆云姝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血液几乎要凝固!怀中的蟠龙玉佩在极致的恐惧和这恐怖的威压下,灼烫得如同燃烧的烙铁,剧烈地震颤着,仿佛要挣脱束缚,爆发出某种沉睡的力量!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冰冷意志,身体因极致的对抗而微微颤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夜行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黑影微微抬起了头。虽然依旧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但陆云姝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得如同实质的目光,穿透了兜帽的阴影,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毫无感情地刺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种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杀意!
“杀……杀了她!大人!此人定是奸细!绝不能留!” 周文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铁笼中的陆云姝,声音因恐惧和急迫而变得尖利扭曲,“她定是听到了……听到了……”
“聒噪。” 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周文显的嘶喊。
那声音并非来自黑影,而是来自陆云姝身后——那扇她潜入时经过的巨大石门方向!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却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切开了石室中凝固的恐惧和威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胆俱寒的穿透力!
陆云姝浑身剧震!这个声音……她猛地转头!
沉重的石门不知何时已被完全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之上。
玄色蟒袍,在幽绿的磷光下流淌着冰冷的暗芒,如同蛰伏的龙鳞。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孤峰绝仞。他并未束冠,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线条冷硬、如同寒玉雕琢而成的下颌轮廓。他的姿态看似随意慵懒,一只手甚至还闲适地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但那双从碎发阴影中抬起的眼眸——
陆云姝的心跳瞬间停止!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深邃如无垠寒夜,冰冷似万载玄冰!此刻,那冰封的寒潭深处,正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风暴!没有怒火,没有咆哮,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毫无波澜的森然杀意!那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甚至将那黑影带来的阴冷威压都生生逼退了几分!
萧景辞!
他来了!如同掌控生死的冥府修罗,在最致命的时刻,降临!
周文显在看到萧景辞身影的刹那,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在地!他手中的那袋狼头金珠,“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几颗浑圆的金珠滚落出来,在幽绿的磷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恐惧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黑影在石门洞开、萧景辞出现的瞬间,身形似乎也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郁,那无形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收敛、凝聚,变得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他依旧沉默地伫立在暗门边缘的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与萧景辞隔空对峙。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百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两股同样冰冷、同样恐怖的气息在幽暗的石室中无声地碰撞、绞杀!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萧景辞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石室。掠过地上滚落的狼头金珠,掠过周文显那如同烂泥般瘫软惊恐的脸,掠过暗门边缘那尊沉默的黑影,最后,如同两道带着冰碴的利剑,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铁笼之中,那个蜷缩在地、一身黑衣的纤细身影之上!
当他的目光落在陆云姝身上时,那冰封的寒潭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极其复杂的波动——是惊愕?是了然?还是……一种被愚弄的、更加深沉的暴怒?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萧景辞薄唇间溢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危险气息。
他没有再看周文显,也没有再看那黑影。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着陆云姝。他缓缓直起身,离开了倚靠的门框。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地面,朝着铁笼的方向,缓缓走来!
沉重的战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叩、叩”声。每一步,都如同踏在陆云姝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每一步,都让石室内的空气更加凝固一分!周文显已经彻底瘫软在地,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起。那黑影依旧沉默,但斗篷下的气息似乎更加沉凝。
萧景辞在距离铁笼仅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陆云姝能清晰地看到他玄色蟒袍上暗绣的龙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原寒风般的凛冽气息。他微微垂下眼睑,碎发阴影下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一寸寸扫过陆云姝被夜行衣包裹的身体,扫过她蒙面的黑巾,最终,停留在她那双即使在如此绝境下,依旧闪烁着不屈与冰冷寒光的眼眸上。
四目相对!
冰冷的杀意与不屈的寒芒在幽绿的磷光中无声碰撞!
“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萧景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冰层下缓缓流动的寒水,听不出喜怒,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陆、云、姝。”
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如同宣判!
陆云姝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果然认出来了!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冰冷的声音清晰无误地吐出她的名字时,那冲击力依旧让她灵魂震颤!身份彻底暴露!
“深更半夜,擅闯王府禁地……” 萧景辞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寒意和一种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漠然,“……探听机密,撞高‘好事’……陆小姐,你说……”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她脖颈要害处缓缓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残忍,“……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处置?挫骨扬灰?千刀万剐?陆云姝毫不怀疑,以这个男人的手段和此刻眼中那毫无波澜的杀意,他能想出无数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但仅仅一瞬,一股更强烈的、混杂着对阴谋的愤怒和对命运的不甘的火焰,在她心底轰然燃起!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父亲!陆家!还有这滔天的嫁祸阴谋!她必须活下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身体的剧痛,挣扎着在冰冷的铁笼中挺直了脊背!尽管身体因伤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但她迎向萧景辞那冰冷杀意的目光,却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无畏!
“处置我?” 陆云姝的声音透过蒙面的黑巾传出,带着一丝因疼痛而生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王爷不妨先处置处置自己府上……吃里扒外的硕鼠,和那袋……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的‘证物’!”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向地上那几颗滚落在幽绿磷光下、闪烁着冰冷金芒的狼头金珠!又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周文显!
“通敌叛国,构陷忠良,嫁祸王爷,致北境防线崩溃……这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王爷此刻要杀我灭口,岂非正中他人下怀?让那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坐收渔翁之利?!”
“你……你血口喷人!!” 瘫在地上的周文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指着陆云姝尖声嘶叫,“王爷!莫听她胡言!她是奸细!她是来栽赃陷害的!这金珠……这金珠定是她带来的!她……”
“闭嘴!” 萧景辞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周文显脸上,瞬间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周文显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涨得紫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萧景辞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陆云姝。他脸上那冰冷的漠然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但陆云姝却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冰晶在凝结、蔓延!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气息,正从他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握剑柄的右手上时——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此刻正因极致的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暴起!
是寒毒!陆云姝心头猛地一跳!她清晰地记得前世听闻,萧景辞身中奇毒,一旦情绪剧烈波动,便会引发寒毒噬心!此刻,她的指控,这石室中的阴谋,显然已经触动了他冰封心湖下的滔天暗流!那寒毒……正在发作的边缘!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但也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一个在绝境中撬动生机的支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那一直沉默如同石像的黑影,突然动了!
他并未转身,也未看萧景辞,只是那宽大的黑色斗篷,如同被无形的风吹动,微微鼓荡了一下。一个沙哑扭曲、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从兜帽的阴影深处缓缓传出:
“宸王殿下……此女妖言惑众,留之必成大患。当……立诛之,以儆效尤。”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在陆云姝的心头!杀意!赤裸裸的杀意!这黑影要借萧景辞的手,立刻除掉她这个唯一的目击者!
萧景辞的目光,终于从那袋刺眼的狼头金珠上移开,缓缓转向暗门边缘那尊沉默的黑影。他脸上的冰冷似乎更甚,那双寒眸深处的冰晶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实质的寒芒!他没有回应那黑影的命令,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距离铁笼更近!
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而来!陆云姝只觉得呼吸一窒,几乎无法喘息!她看到萧景辞缓缓抬起了那只紧握剑柄的右手!那柄名为“惊鸿”的佩剑,剑鞘古朴,在幽绿的磷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他的手指,正一寸寸地收紧!剑柄与剑鞘之间,发出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
“铮——!”
一声清越冷冽的剑鸣陡然响起!
“惊鸿”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被他拔出了三寸!一抹幽冷刺骨的寒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瞬间从剑鞘中迸射而出!那寒光映照着他冰冷的侧脸,也映照着他眼中那翻腾的、如同暴风雪般的杀意!
冰冷的剑锋,隔着粗壮的铁栅栏,遥遥指向笼中陆云姝的咽喉要害!
森然的剑气,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破了空气,激得陆云姝裸露在外的脖颈肌肤一阵刺痛,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冰冷!
“擅闯禁地,窥探机密,其罪……当诛。” 萧景辞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本王……给你最后一个开口的机会。” 他的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她,如同神明在俯视即将碾死的蝼蚁,“说……遗言。”
遗言?!
冰冷的剑锋隔着铁笼,如同毒蛇的信子,锁定着她的咽喉。萧景辞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那“惊鸿”剑出鞘三寸的寒光,映着他冰冷如玉的侧脸,也映出了陆云姝眼中瞬间爆发的、如同困兽般的决绝光芒!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巨大的求生本能和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轰然爆发!她迎着那刺骨的杀意和冰冷的剑锋,不退反进,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
“遗言?” 陆云姝的声音透过黑巾,带着一种因剧痛和愤怒而生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嘲讽,“王爷要听的,不是我的遗言!而是这袋‘证物’的遗言!是那躲在暗处、操控傀儡、欲置你于死地的……太子的遗言!”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地上那几颗在幽绿磷光下闪烁着冰冷金芒的狼头金珠!
“通敌叛国?陷害忠良?” 她猛地抬手指向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周文显,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字字泣血,“王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你的好长史!看看他深夜鬼祟,接收的这北狄王庭密使专用的狼头金!看看这袋……即将成为钉死你萧景辞通敌铁证的催命符!”
“你……你胡说!!” 周文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陆云姝嘶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王爷!她血口喷人!这金珠……这金珠是她带来的!她是太子派来构陷您的!王爷明鉴啊!!” 他涕泪横流,状若疯癫,试图扑向萧景辞的脚边。
“聒噪。” 萧景辞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瞬间将周文显钉在原地!后者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萧景辞的目光,终于从那袋刺眼的金珠上,缓缓移到了周文显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审视死物般的冰冷。那无形的压力,让周文显连颤抖都似乎要停止,几近窒息。
“狼头金……” 萧景辞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北狄王庭密使信物。非大巫亲赐,不得持有。”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颗浑圆的金珠,幽绿的磷光下,那珠体内部隐约可见的狰狞狼头暗纹,如同嘲讽的鬼脸。“周长史……你深夜于此,私收此物……意欲何为?” 最后一个字,带着一丝微微上扬的尾音,冰冷刺骨。
“我……我……” 周文显浑身筛糠,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下意识地、求救般地看向暗门边缘那尊沉默的黑影。
就在此时——
“嗬……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闷哼,突然从萧景辞的喉间溢出!
陆云姝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萧景辞那挺拔如松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张一直如同寒玉雕琢、冰冷无波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快得如同错觉!但他那只紧握剑柄的右手,却猛地收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瞬间蔓延至小臂!更让陆云姝心头巨震的是——他那玄色蟒袍覆盖下的左胸口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起伏!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压抑的火山,正从他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空气中甚至隐约传来一丝极淡的、如同寒冰凝结般的“咔咔”轻响!
寒毒!果然发作了!而且是在这情绪剧烈波动的当口!陆云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毒发时的萧景辞,只会更加危险,更加不可理喻!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萧景辞气息的微妙变化,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沙哑扭曲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殿下!此女妖言惑众,意图离间!这金珠来历不明,显是栽赃!当务之急,是立刻将其诛杀,以绝后患!再详查金珠来源,揪出幕后黑手!否则,流言一起,殿下清誉……”
“闭嘴!” 萧景辞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和暴怒!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此刻竟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冰蓝色!如同极地深寒的冰魄!他死死盯住那黑影,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本王的府邸……何时轮到你来发号施令?!”
那黑影兜帽下的气息骤然一窒!无形的威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猛地绷紧!石室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冰冷刺骨!
“噗通!” 周文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加恐怖的威压吓得彻底瘫软在地,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散发出刺鼻的骚臭。
陆云姝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萧景辞的寒毒发作和那黑影的急切催促,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心虚和恐慌!
她必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混乱!
“栽赃?!” 陆云姝猛地提高声音,那沙哑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如同利剑般刺破石室中冰冷的对峙,“王爷!你身中寒毒多年,源自幼年母族被构陷之时!此毒阴狠,深入骨髓,唯北狄大巫的‘冰魄掌’与宫廷秘毒‘葬心’融合方可造就!名曰——‘葬林’!此名何意?王爷难道不知?!”
萧景辞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翻涌着冰蓝色寒芒的眼眸,瞬间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刺中!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他紧握剑柄的手猛地一颤!一股更加汹涌的寒流从他左胸处爆发开来!玄色蟒袍的衣襟处,竟隐隐有细微的白色冰晶凝结蔓延!他死死盯着陆云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触及最深禁忌的狂暴杀意!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葬林”?!知道母族?!知道冰魄掌?!
陆云姝无视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恐怖杀意,迎着那双冰蓝翻涌、如同魔神般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如同惊雷般的呐喊:
“今日这狼头金珠,便是那幕后黑手为你准备的催命符!它不仅要灭我陆家!更要借你萧景辞之血,洗刷他当年构陷林氏的罪证!一箭双雕,永绝后患!王爷——!!!”
她的声音如同濒死的凤凰发出最后的清唳,带着一种洞穿一切阴谋的锐利和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萧景辞那被寒毒和杀意冰封的心湖:
“金珠藏狼头金!太子一箭双雕之毒计!王爷——你看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