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志将一枚沾着干涸血迹的生存币投入金属凹槽,沉重的城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侧身挤入,冰冷的钢铁气息混杂着城内特有的消毒水与腐败气味,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没有片刻停留,警惕地扫过城墙上那些高大的自动机枪炮塔,以及炮塔下方,被铁链洞穿锁骨、悬挂示众的几具仍在微微抽搐的躯体。
他们身上挂着木牌,潦草地写着“窃取食物”、“违抗政令”等罪名。
这座钢铁巨兽般的庇护城,与其说是人类最后的家园,不如说是一座秩序森严的巨大牢笼。
那股无孔不入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心中对叔叔唐振山和表妹夏知意的安危,更是揪心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城内一处不起眼的街角,唐记冷鲜店。
唐振山魁梧的身躯堵在门口,手中紧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剔骨刀,刀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肉末。
“朱小毛,我再说一遍,这家店是我拿命换来的,想抢?先从我老唐的尸体上跨过去!”他声如洪钟,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雄狮,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被称作朱小毛的男人,是城中新晋势力“风雪公会”的一名小头目。
他掏了掏耳朵,一脸轻蔑地笑道:“老东西,时代变了。现在整个西区都归我们风雪公会管,你这破店占了风水宝地,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可就不是搬家这么简单了。”他话音刚落,身后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打手便“哐当”一声,齐齐向前踏了一步,凶神恶煞地盯着唐振山。
唐振山气得浑身发抖,紧了紧手中的刀,咬牙道:“我呸!一群趁火打劫的杂碎!”
“给脸不要脸!”朱小毛脸色一沉,懒得再废话,挥了挥手,“给我砸!把这老不死的给我拖出去!”
打手们一拥而上。
唐振山虽勇猛,但毕竟年事已高,双拳难敌四手。
几记闷棍砸在他的背上和腿上,剧痛让他一个踉跄,手中的剔骨刀也被一脚踹飞。
他被人粗暴地架起,像扔垃圾一样被丢到门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店铺被砸得一片狼藉,货物被哄抢一空。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只能发出屈辱而不甘的粗重喘息。
朱小毛得意地踩在一张被砸烂的椅子上,目光在狼藉的店铺里扫视,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躲在冷库门后的一个纤弱身影上。
那是夏知意,她惊恐地抱着双臂,脸色惨白如纸。
朱小毛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贪婪的淫光,他舔了舔嘴唇,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径直朝夏知意走去。
“哟,还藏着个水灵的小美人儿,来,让哥哥好好瞧瞧。”
“你……你别过来!”夏知意吓得连连后退,退入了散发着寒气的冷库内。
“畜生!你敢动她一下试试!”门外的唐振山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两个打手死死踩住,动弹不得。
朱小毛充耳不闻,一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
绝望瞬间攫住了夏知意的心,她看到角落里有一把剪刀,那是平时用来剪开包装的。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决绝,颤抖着手握住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尖叫道:“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绝望如最刺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希望。
就在朱小毛狞笑着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夏知意的前一刻。
一道微不可闻的“嗖”声划破了紧张的空气,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一团雪白的物体从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地缠住了朱小毛伸出的手,紧接着,更多的白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裹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白色巨茧,只留下一张惊恐万状的脸露在外面,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猛地吊到了半空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道颀长而冷峻的身影从店铺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作战服,尘土仆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一步步走到夏知意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那并不算特别魁梧的背影,此刻却如山岳般可靠。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打手,最后落在了半空中不断挣扎的朱小毛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质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被踩在地上的唐振山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清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面庞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承……承志?是你吗?是承志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夏知意也猛然抬头,泪水瞬间决堤。
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此刻就挡在她的身前。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丢掉手中的剪刀,泣不成声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那道身影的后背,用尽所有力气哭喊道:“哥!”
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手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看到自己的头儿像腊肉一样被吊着,一个个恼羞成怒。
“哪来的野小子,找死!”一人怒吼着,挥舞着钢管就朝夏承志的后背砸去,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夏承志安抚地拍了拍表妹的手,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杀意。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身后扑来的敌人,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门外那片更深的阴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