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出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他想求饶,想嘶吼,但喉咙里只挤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
程烈英面无表情,那只踏在碎石上的脚,携着万钧之力,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得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杂音。
齐天霄的身躯猛地弓起,像一只被踩断了脊梁的虾米,双眼中的神采瞬间涣散,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生命最后的瞬间,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
腥臭的液体混合着血污,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宣告了这个恶徒生命的彻底终结。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仿佛凝固了。
程烈英缓缓抬起脚,在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上随意地蹭了蹭鞋底的污秽。
他转身的刹那,脸上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杀气,如同被春风吹散的寒冰,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他大步走到林小茉面前,蹲下身。
那双刚刚夺走一条人命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与他形象全然不符的小心翼翼,轻轻解开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
他的动作很笨拙,但异常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
“别怕,没事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冰冷暴虐,而是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温柔。
林小茉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张沾染着血点的刚毅脸庞,和那双此刻只剩下关切的眼眸,一时间竟忘了恐惧。
方才那血腥残暴的画面和此刻近在咫尺的温情形成了极致的反差,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将所有的信赖与安全感都寄托在了这个刚刚化身为恶鬼的男人身上。
另一边,夏承志的注意力却早已从这场血腥的复仇中抽离。
他没有去看齐天霄的惨状,也没有去感受那份暴虐与柔情交织的诡异氛围。
他的目光冷静地落在楚依依身上,这个幸存的狱警,是他们获取情报的关键。
“监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漏。”夏承志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像一剂镇定剂,强行压下了楚依依眼中的惊惶。
楚依依嘴唇哆嗦着,被夏承志冷静的眼神所震慑,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她从最初的骚乱说起,说到怪物从地下涌出,再到通讯中断,监狱彻底沦为孤岛。
“……后来,典狱长疯了。他召集了所有还能动的狱警和一支碰巧在监狱进行交接的特种兵小队,”楚依依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禁忌的秘密,“他告诉士兵们,地下最深处有监狱的备用电力系统和总通讯枢纽,命令他们必须下去重启。他说这是军人的天职。”
夏承志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们去了?”
“去了。”楚依依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整整一个小队,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被逼着进入了那个我们称之为‘地狱口’的地下通道。我们只听到了最开始的枪声和惨叫,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一个人回来,一个都没有。”
夏承志的心猛地一沉。
军人,而且是特种兵小队,不是乌合之众。
他们拥有专业的训练和精良的装备,却在进入地下后连一点像样的抵抗声都没能传出来就全军覆没?
这绝不是简单的怪物袭击。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更恐怖的原因。
典狱长为什么要逼他们下去?
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献祭,而不是一次救援行动。
他身旁的唐逸尘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
他凑到夏承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说道:“承志,事情不对劲。这个监狱是个陷阱,尤其那个地下区域,绝对是个有去无回的死地。我们原先想从内部寻找物资和车辆的计划必须改变,强闯进去等于送死。”
夏承志缓缓点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唐逸尘的判断和他不谋而合。
泰安监狱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庇护所或物资点,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吞噬生命的绞肉机,而那个典狱长,很可能就是操纵这台机器的幕后黑手之一。
团队的气氛在无声中变得压抑而沉重。
对抗怪物的生存压力之上,又多了一层来自人类阴谋的黑暗迷雾。
他们必须重新规划路线,重新制定策略。
夏承志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布置新的行动方案,却感到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对上程烈英那双冷冽的眼睛。
程烈英已经安抚好了林小茉,此刻正站起身,像一头审视猎物的孤狼,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过夏承志。
那眼神里没有敌意,却充满了某种原始的、纯粹的实用主义。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了夏承志的胸前。
他看的不是夏承志这个人,而是他身上那件因为一路奔波而略显灰尘、但依然保持着基本洁净和完整的纯棉t恤。
在那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眼睛里,这件衣服不是蔽体的布料,而是一块尚未被利用的、极具价值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