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蠕动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殿内所有人的心脏。
夏承志瞳孔微缩,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震颤,仿佛那白骨殿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物,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他手腕上的护腕光华内敛,但一股温润的力量正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修复着他方才激战留下的暗伤。
危险并未远去,甚至可以说,新的、更具压迫性的威胁已然降临。
“站住。”
一道沉稳如山的声音自殿堂入口处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军人铁律。
伴随话音,两道身影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
为首一人身着玄铁战甲,肩宽背阔,面容刚毅,正是黑岩城卫戍军的统领,苏定戎。
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夏承志,以及他手腕上那件刚刚认主的装备,
紧随其后的,是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阴柔的林擎苍。
他一袭锦衣,手持折扇,与这血腥的白骨殿堂格格不入,但眼中那份居高临下的审视,比苏定戎的军威更让人心寒。
他轻摇折扇,目光在夏承志和血池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夏承志,”苏定戎的声音冰冷而公式化,“根据战时军法第三十七条,所有在‘墟’内获得的无主战利品,需统一上缴,由军部进行评级与分配。现在,把它交出来。”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是在下达一道命令。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那来自血池深处的威胁感,竟被这两人带来的强权压迫冲淡了几分。
夏承志缓缓直起身,胸口的起伏平稳下来。
他没有看苏定戎,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擎苍,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不见丝毫面对强权的畏惧,反而像一匹被逼入绝境的孤狼,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如果我说不呢?”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仿佛金石交击。
“放肆!”苏定戎一步踏出,整个白骨殿堂都随之震颤了一下,强大的气场如同山崩海啸般压向夏承志,“夏承志,你是在公然违抗军令吗?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逼我动用军法来执行!”
林擎苍“唰”地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打着掌心,慢悠悠地补充道:“夏承志,苏统领也是为你好。这护腕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拥有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主动交出来,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们不会为难你。否则……后果自负。”
一唱一和,一个施以军法威压,一个暗示家族背景,两人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步步收紧包围圈,试图从精神上彻底击垮眼前的猎物。
他们笃定,一个毫无根基的底层士兵,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除了屈服,别无选择。
夏承志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压抑在胸膛深处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很清楚,一旦交出护腕,他不仅会失去这次九死一生换来的机缘,更会在这两人面前彻底沦为可以随意揉捏的蝼蚁。
就在这剑拔弩张,杀机一触即发的时刻,一声饱含怒火与屈辱的娇叱划破了死寂。
“夏承志!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苏晓棠手持长鞭,双目通红地冲了进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不顾一切地闯入,一心只想找夏承志报方才被言语羞辱之仇。
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三方对峙的僵局。
苏定戎眉头一皱,喝道:“晓棠,胡闹!退下!”
林擎苍眼中则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戏谑。
然而,就是这瞬间的混乱,成了夏承志眼中唯一的生机。
在苏晓棠裹挟着愤怒的鞭影扑来的刹那,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鞭风,身形如鬼魅般向前一错。
他精准地利用了她被怒火冲昏头脑、只顾攻击而忽略防守的致命弱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过鞭梢,左手闪电般探出。
苏晓棠只觉眼前一花,那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庞在眼前瞬间放大,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她手中的长鞭脱手而出。
下一秒,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掌已经死死钳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
“呃……”
所有的怒骂和杀意都卡在了喉咙里,苏晓棠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带着向后一旋,整个人瞬间落入了夏承志的怀中。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滚烫而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以及那混合着血腥与汗水的浓烈男子气息。
屈辱、惊恐与无法言喻的羞愤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全场死寂。
苏定戎和林擎苍脸上的傲慢与掌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暴怒。
“放开她!”苏定戎目眦欲裂,身上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夏承志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用手臂将怀中剧烈挣扎的苏晓棠箍得更紧,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吹着热气,轻声笑道:“现在,谁是猎物?”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苏定戎和林擎苍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隐忍与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森然的、掌控一切的冷笑。
这场由他们发起的围猎,规则,从现在起,由他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