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是由青砖铸就,坚固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汤显武劺足了劲砸下去,灰色砖块毫发无伤,好像在嘲笑汤显武的软弱无力。
汤显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捡起来又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依旧毫无作用。
他不信邪,手中换了刀、枪、狼牙棒等物什,才终于将砖块蹭破了一层皮。
昭帝见状,也没再让他继续。
命御史令烧火将砖块扔进去,烧了大概个把小时。
等砖块凉透了再拿出来,依旧坚固如初。
昭帝的神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戏谑转为郑重。
她起初以为林窈之言是为了邀功,这才夸大了此物的效用。
如今看来,是一点张狂之语也无。
此物坚固,适宜建造房屋、城墙、道路,甚至能修建堤坝。
她甚至能够想象的到,此物一出,会给整个大昭带来多大的变化。
连夜召集工部尚书等多名工部重臣,探讨如何扩大水泥生产。
几位大臣虽然对昭帝拿出的这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持怀疑态度,但迫于昭帝的威慑,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
与这些大臣的将信将疑的态度不同,昭帝极为喜悦,含笑道:“林爱卿确实不错,朕记得她调任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该升一升了。”
御史令简直目瞪口呆,所有官员都是三年调任。
这林窈去富源还没待够一年呢,皇上就已经动了给她升官的打算,她心中不免有些泛酸。
随后一想,又平和下来,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如林窈一般,变着花样的捣鼓出各种物美价廉、且有利于民生的东西,也是活该人家升官发财!
林窈对此一概不知,也不太关注,此时满脑子都写着雪灾二字!
当然天气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凉州虽偶有飘雪,但基本落地没多久就化了。
但是凉州可是有飘雪数十日不绝的旧故。
她看着县志上的记载:天佑十三年,先帝当政,凉州大雪不停,平地积雪掩埋房屋数十舍,冻死者无数。
凉州人贫苦,为了防风避寒,多以窑洞为居,要是连日暴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是如今正值寒冬,早已过了最佳种植棉花的季节,况且棉花价贵,普通百姓也消费不起。
她列了几条关于雪灾的防护措施,命手下的衙役在富源治下做好宣传工作,同时大量屯粮,避免有意外发生,到时伤亡更重。
谁知这天气竟像是知道林窈是怎么想的,没两日就放晴了。
林窈狠狠松了一口气。
阳光放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没了冬日的寒风,穿着棉袄干活甚至有些发汗。
有不少修路汉子将棉衣脱了就穿着件夹袄干活。
话说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干也是因为林窈命人每晚熬煮姜汤供众人驱寒。
林窈将百姓当人看,这些来服劳役的壮劳力自然也发自真心的感谢县尊大人,每天干活都颇为卖力,修路进度飞快。
大约两月功夫,从富源出发,平整且宽阔的水泥路就通到了凉州府。
林窈亲自体会了一番,殷勤备至的上府衙请了知府大人为此路立碑纪念。
等知府大人写完碑文,林窈还特意在石碑后面写了一串人名以及银钱数量。
仔细一看,岂不正与初来富源时所收的贿赂一一对应?
林窈明白官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想在官场上走的更远自然也不可能做个性情孤高的‘独’臣,但是初来富源做的实在太高调惹眼了些。
不趁早将这个靶子甩出去,迟早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把柄。
林窈虽不敢想自己能官至宰辅、青史留名,却也不想在这点小事上栽了跟头!
知府大人自然满意,富源县就在他治下。
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自然一清二楚,这些都能在他的功绩上再添一笔,想必来年吏部评职他又能独占鳌头!
要说对这些东西不心动,不想据为己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林窈这人虽只是初入官场,做事却颇为鸡贼。
搞了新东西,不仅给他送了一份,还快马加鞭给皇帝上供了一份。
在朝为官多年,哪怕是秦桧尚且有二三好友,更何况是他?
朝中的同僚早传了信来,此物颇受圣上喜爱,一连赏了好些人。
为人臣子,想要登上高位,不仅要会做事,还要学会揣摩皇帝心思。
昭帝这做派,明摆着就在说,林窈是朕护着的。
谁活腻歪了敢跟皇帝作对?
知府当即就弃了想将此物据为己有的心思,一心一意的与林交好。
况且林窈是他的属官,有朝一日林窈平步青云,有同僚之仪难道还沾不上光?
林窈可不知道他一瞬间的功夫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事,只觉得知府的态度要比两人上次见面时和善许多。
果然想让别人看的起你,还是得拿出真本事来!
两人互相恭维两声,终于彼此都心满意足的散了。
转眼就是年关,即便是穷苦如凉州,也多了几分过年的氛围。
“红枣糕、烧刀子、猪肉,每位大人各两斤,普通衙役各一斤。”
观雪合上手里的册子,将采购的年礼一一说给林窈听。
林窈满意点头:“长进不少,再接再厉!”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下午通知所有人领了年礼就可以过节了。”
“家住的离县衙近的两人一组值班,俸禄翻三倍。”
“值班轮换提前排好,不要到时候临时找不到人。”
林窈说的仔细,观雪也听的认真。
她知道这些琐碎小事大人其实完全没必要亲自过目,如今说的如此详细都是为了教她。
认认真真的记了,看林窈又忙碌起来,转身出去了。
下午县衙提前发了这个月的俸禄,而且年礼如此丰盛,不少人都喜气洋洋。
许伯年靠在门框上看马良田收拾行囊,笑骂道:“这么迫不及待归家去呢?”
马良田因为在外奔波,又长时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脸上有些起皮。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利落的将箱子里的几件东西拿出来放好,嘴里应道:
“往年我在乡下种田,日日与老子娘相伴,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突然离家半年,确实想念的紧!”
说话间,他已经将包袱收拾完了,拎起来沉甸甸的有些压手。
这里面装的都是他给家里人买的物件,从大到小,每个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