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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李傕拒绝,作为死对头的郭汜或许会反其道而行。
宋忠将希望寄托在郭汜身上,却不曾想刚一开口,就被郭汜命人赶了出去。比起李傕,郭汜的怒火更盛——他恨的不是曹操,而是李傕和宋忠。在他看来,宋忠先去见了李傕,再来找他,分明是轻视自己。没当场杀了宋忠,已是给刘表留了颜面。而宋忠只能满腹委屈地离开。
另一边,被郭汜扣押的百官听闻曹操欲出兵的消息,纷纷振奋不已。
好!孟德果然愿发兵救驾!
当年他敢孤身刺董,后又遣大将入关诛杀董卓余党,如今又要讨伐郭汜、李傕,这份忠心,朝中无人能及!
当年若非袁绍等人裹足不前,十八路诸侯本可一举歼灭董卓。孟德因追击反遭伏击,险些丧命。多年过去,他仍这般刚烈忠勇!
刘表当真糊涂!区区南阳,让给孟德又如何?若无武关,大军如何入关中?
身为汉室宗亲,却与郭汜、李傕这等逆贼勾结,残害忠良,实乃不忠不孝!
有孟德出兵,重返洛阳指日可待。只是不知洛阳被焚毁后,经孟德修缮,能否再作都城......
——
寿春。
袁术冷眼睨着刘表派来的使者庞季,讥讽道:刘表与曹操不是盟友吗?怎突然想起要与我合作?
他至今难忘,当年在匡亭、封丘被曹操击败时,刘表趁火 ** 夺走南阳,逼得他只能渡过淮河,退守寿春。这份仇,他一直记着。
庞季曾为刘表劝降张虎、陈生等盗贼,能言善辩。此刻他恭敬回应:袁公明鉴,昔日我主受曹操蒙蔽,才与其结盟对抗袁公。事后我主深感愧疚,常言曹操狼子野心,得豫州必图荆州,实乃你我共同大敌。
如今曹操欲南下侵犯,我主特遣我来,望袁公不计前嫌,与荆州联手抗曹。若能取胜,退可保荆扬二州,进可夺豫徐之地。还请袁公把握良机,一雪前耻!
这番话,果然让袁术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
若非有曹孟德从中作梗,我袁公路早该问鼎九州,成就 ** 之业。
汝南、南阳接连失守后,袁术深感实力受损,不得不转战扬州各郡。
此事容我三思,你先退下。袁术虽有意动,但终究不敢贸然与曹操开战。
他先打发走庞季,随即召来三大谋士议事。
片刻后,袁曜卿、阎主簿、杨长史三人联袂而至。
袁术将刘表遣使来意简明道来。
阎象当即出列反对:主公万万不可!
曹操取南阳是为经武关入关中,讨伐郭李逆贼以救天子,师出有名。若我军此时出兵,一则名不正言不顺。
二则恐被世人误解为与郭李同流合污,届时民心尽失,军心涣散!
这番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得袁术脸色阴沉。
他颇为不悦。这阎主簿总是这般处处设阻,每每议事都令人扫兴。
袁涣见状上前道:主公,此战也非全无胜算。
若刘表能守住南阳击退曹操,我军再出兵便不算违逆大义。
届时曹军新败,我军正可趁势北伐,收复豫州,进取徐兖!
这番话说得袁术龙心大悦。
还是曜卿知我。袁术厚颜道:此正合我意。在刘曹胜负未分前,我寿春大军绝不轻动。
说罢将目光投向杨弘。
杨弘会意出列:臣附议。可与刘表虚与委蛇,但不可结盟。当年他强夺南阳之仇,岂能轻易揭过?
另可遣孙伯符偷袭广陵,试探曹军在徐州虚实。
孙策名义上虽属袁术麾下,实则半 ** 。由他出兵,袁术既能撇清干系,又能让曹操无可奈何。
袁术闻言抚掌大笑:妙!妙!就依二位之策,我军静观其变。
......
邺城。
荆州使者王威求见袁本初。
主公暂不在城,贵使若有要事,不妨直言。
沮授接待时开门见山。
王威思忖片刻,将来意和盘托出。他想先探听袁绍麾下谋士之意,再见机行事。
待王威说明来意后......
沮授和田丰交换了一个眼神。
田丰斩钉截铁地说:曹操若真为讨伐郭李而取南阳,我邺城既无权过问,也不能出兵!
除非曹操夺下南阳后,不向西进兵反而南下,到那时他失信于人,我邺城才有理由出兵!
你还是请回吧!
王威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邺城竟会一口回绝。
这分明是瓜分曹操势力的大好时机,怎么就白白放过?
难道冀州军被曹操打怕了?
连续两次 ** 都不敢反抗了?
曹操素来狡诈,讨伐郭李只是借口,实则是要强占南阳。若荆州放他进来,只怕有灭顶之灾!王威继续劝说:
荆州若失,袁公还能与谁南北呼应、共抗曹操?
没了南方的牵制,袁公如何安心在北方争霸?请二位多为袁公长远考虑,不要拘泥于虚名!
田丰气得胡须直颤。
我拘泥虚名?
我这才是为袁绍深谋远虑!
此时攻曹毫无益处,前两次教训还不够吗?
现在曹操占着大义名分,若贸然进攻,反倒成了与郭李同流合污!
沮授性情比田丰温和,见状连忙打圆场:贵使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但荆州不了解冀州的难处。眼下我主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南方战事。
想来曹操攻打南阳还需时日,南阳战事也会持续一阵。等我主解决北方战事,定会派兵支援荆州。
王威这才稍感安慰。
看来邺城不是不愿相助,而是暂时力有不逮。
但他仍不死心:能否告知袁公现在何处?我想当面禀明此事。
田丰冷哼一声:无可奉告!
王威碰了个硬钉子,知道再谈也是徒劳,只得起身告辞。
沮授亲自将王威送出城外。
待王威走后,沮授与田丰联名写信,将此事详细禀报袁绍。
此时的袁绍正驻军在河间国高阳一带。
冀州大军正陆续向河间、渤海等地调动。
主公,刘虞已经多次召公孙瓒去蓟县,但公孙瓒以军务繁忙、要防备胡人南下为由拒绝了。
自从许攸失宠后,冀州的情报工作大多由荀堪接手——谁让荀氏族人遍布天下,消息更为灵通呢。
听罢荀谌禀报,本初抚掌笑道:如此说来,刘伯安已对公孙伯珪起杀心,那公孙瓒也察觉此事了!
刘虞召公孙瓒赴蓟县之举,分明是要擒贼擒王,欲在城中设伏诛杀此獠。
谁料公孙瓒亦非愚钝之辈,听闻刘玄德驻守蓟城,便不敢轻入。
主公英明。正是刘玄德献策,说动刘伯安调公孙伯珪入蓟,欲除之而后快。荀谌继续道,可惜公孙瓒帐下关长史机敏过人,此计已被识破。
正南闻言嗤之以鼻:某早言刘玄德狼子野心,不可轻信!此番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本初所谋,原是要刘虞与公孙瓒两败俱伤,而非让刘虞独吞幽州。如今这刘玄德横插一杠,着实令人恼火。元图追问道:公孙瓒既不入彀,莫非刘伯安就按兵不动?
荀谌笑道:刘玄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请得两万精兵,欲奇袭渔阳郡治。待公孙瓒闻讯必率大军截杀。届时刘伯安可乘虚直取右北平,合围公孙瓒于渔阳境内。
帐中众人闻言俱是精神一振。此计正挠着公孙伯珪的暴脾气——此人睚眦必报,最易中激将之法。
正南抚须赞道:好个引蛇出洞!若换作某用兵,当分兵伏于要道。先挫其锋芒,再断其归路。公孙瓒全靠剿胡起家,刘伯安麾下原无良将,才让这厮猖狂至今。
本初忽问:刘伯安派何人去取右北平?
荀堪进言道:鲜于辅挂帅出征,齐周任军司马,统兵六万直取右北平。
鲜于银与刘虞留守蓟县,兵力未详。护乌桓校尉阎柔似有调往居庸关的迹象,上谷、代郡兵马亦有异动,具体动向尚不明确!
正该如此!
刘虞主力既已南下讨伐公孙瓒,蓟县防备空虚,防范冀州北上乃应有之义。
调遣阎柔等边关驻军自然合乎情理。
乌桓部族作何反应?逢纪追问:
丘力居等部与公孙瓒仇深似海,刘备岂会放过借力乌桓之机?
定会建言联合乌桓共诛公孙瓒。
荀堪答道:刘备确曾提议借兵乌桓,遭刘虞严拒。
刘虞声称:此乃汉室内务,岂容外族插手。遂罢此议。
哈哈哈,迂阔!袁绍闻言纵声嗤笑。
刘虞愚不可及,此时竟不知调动所有力量速灭公孙瓒,反怀妇人之仁。
当年公孙瓒与其反目,根源不正在对待乌桓政见相左?
你保乌桓,他剿乌桓,遂生龃龉。
而今生死关头,受你庇护者不得参战,反作壁上观。
何其愚也!
若换作我,必先驱使乌桓与公孙瓒厮杀,待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如此既可削弱乌桓,又能剿灭公孙瓒。
诚然,刘虞待蛮夷过于宽厚。值此存亡之际仍不肯动用乌桓之力,莫非待其覆灭之时方思驱使?届时这些蛮夷只怕早忘刘虞恩义!审配亦面露讥诮。
袁绍帐下众谋士闻言,纷纷附和大笑。
若非刘虞迂腐,当年董卓劫持天子西迁时,诸侯共推其继位,如今早登九五。
何来今日诸侯割据之局?
惜哉!刘虞拘泥礼法,竟不敢承此大统。
然则,刘备会否私邀乌桓南下?
逢纪忽作惊人之语:
刘备此人最是谨慎,岂会甘为刘虞前驱?
其叛我冀州是真,亦绝不会效忠刘虞。所求者无非剿灭公孙瓒,取刘虞而代之,据幽州以与我等争雄北方。
故其必暗中联络丘力居等部,借乌桓之力共击公孙瓒。此正中乌桓下怀,刘备只需遣使传讯,不费分毫即可坐收其利。
渔阳北部紧邻长城,长城之外便是乌桓胡人的游牧疆域。乌桓部落常由此南下袭扰幽州,如今这形势恰好能让刘备在南方与之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共围渔阳城。
刘备此人,谋略向来胜于常人。
逢纪等人闻言皆神色大变。
继而陷入死寂。
此事当真可能发生?
细想之下,竟有七八分把握。
袁绍沉声问道:乌桓若南下,于我大军进发幽州可有妨碍?他并不在意刘备是否借乌桓之势减轻压力,也不关心此举会如何增加消灭公孙瓒的胜算。
他只关心冀州兵马能否顺利攻取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