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打算派哪支队伍驻防许县?戏志才追问。
战略要地既定,接下来便是经营建设的实际问题。
此番豫州降卒近十八万之众,较青州军更为庞大。曹操抚须道:我意分十万镇许县,八万驻洛阳。
洛阳?戏志才眉头微蹙:彼处已成废墟,西有凉州悍卒窥伺,驻军恐徒耗粮饷,更会触怒关中群雄。
他实在不解,素来睿智的主公为何要为一片焦土与李傕、郭汜这等暴徒结怨。那些西凉豺狼惯于劫掠,待关中残破后必挥师东进,在洛阳屯田无异于为他人作嫁衣裳。
曹操朗声笑道:文和多虑矣。李傕、郭汜不过冢中枯骨,西凉四将唯樊稠骁勇,然其将死于内乱;张济与我等暗通款曲,届时必率部屯驻弘农。有他在前抵挡,西凉军岂能南下?
洛阳废墟恰是屯田宝地!他眼中精光闪动。这片昔日的 ** 之都,膏腴之地尽归世家豪族,而今却成了无主荒原。更重要的是,借此可掌控洛阳周边关隘,将其打造为曹氏独有的根基。
许都只是权宜之计,待天时成熟,终究要重返洛阳定鼎。到那时,那些心存汉室的朝臣又当如何?
樊稠将亡?戏志才暗自惊疑。主公莫非已遣人入关中挑动西凉内斗?正思索间,忽见传令兵疾步而来。
启禀明公,鄄城送来长公子与陈别驾密函!
曹操启开铜管细阅,忽而抚掌大笑:天佑我也!许县新城指日可待矣!随即将绢帛递给戏志才。
信中所言,乃是曹昂奏报的鄄城营造方略——筹建大规模红砖窑场及配套工坊,以解军民居所之困。
为了提升百姓冬季的御寒能力,解决取暖问题。
煤炉只是权宜之计,要想让民众真正温暖过冬,关键在于建造保暖防风的好房屋。
主公打算用红砖修建新城?戏志才感觉有些不妥。
没错,曹操回答,红砖成本低廉,产量充足,建造迅速,最适合兴建新城,能大幅节省开支。
至于耐久性问题,在这个动荡年代不必过分考虑。
乱世之中,所有资源都要优先供给军事备战。
戏志才已经猜到曹操的打算。
但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这布局未免太过超前。
主公与陈宫究竟哪来的信心,认定天下终将归我们所有?
虽然不愿承认,但袁绍确实势力更强,冀州根基更厚。
袁氏家族的能量超乎想象。
曹氏虽有争霸的志向,却缺乏相应的根基。正因如此,许多人才不看好曹操,不愿投靠鄄城效忠。
天下士人仍然最看重袁家,即便退而求其次,也会选择刘表这样的老牌诸侯。
走吧,该回鄄城了!还有许多事务和人等着处理。曹操翻身上马,扬鞭下山。
众将士紧随其后离开山岭。
途经陈留时,曹操特意停留。
张邈率众出城相迎。
恭喜孟德大获全胜,解我兖州之危,将袁术赶回淮南!张邈恭敬有加,谦卑地说道。
曹操上前握住张邈的手,拍着他肩膀说:
孟卓太见外了!你我情同手足,虽非同姓,却胜似兄弟。我的胜利就是你的胜利,应当同喜才是!
我曹操能有今日,全仗孟卓一直以来的支持。天下谁若敢轻视孟卓,便是我的敌人!
张邈听后心头一热,感动不已:还是孟德重情重义!
有人指责我在袁术入侵时无所作为,称我为兖州叛徒,要讨伐我。他们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陈留区区数万兵马,如何抵挡袁术大军?能守住城池已属不易!
听说曹操要来陈留,张邈寝食难安,整整两夜未眠。
就怕曹操秋后算账,撤其太守之位,夺取陈留郡。
如今听到这番话,总算放下心来。
看,曹操的军队都没有进城,这是来安抚,而非夺城!
酒宴正酣,烛火摇曳。
曹操轻抿一口酒,笑道:孟卓莫要多心,袁术来势汹汹,连我也心中忐忑。
他摇头自嘲:险些将家眷送往邺城,若非本初要价太高,此刻怕是妻儿都难相见。
此言非虚。邺城易进难出,入了袁绍门下,便如终生为仆。
孟德英武过人,竟打得袁术溃不成军,不仅逐出兖州,连豫州也丢了。张邈顺势奉承,言语间尽是钦佩。
张邈此人胸无大志,只求守成。平日里最善周旋,从不与人交恶。
袁术攻城时也未曾为难他,仍许他陈留太守之位。
正因如此,张邈始终按兵不动。
只要不动他的地盘,谁做主都无妨。
宴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至半酣,曹操忽道:孟卓可知邺城近况?
张邈一怔。
曹操眯起眼睛:此番兖州大捷,本初似乎不甚欣喜,可知缘由?
张邈心中明了。袁绍未能借机出兵,自然懊恼。
但他佯装不知,连连摇头。
孟卓处境堪忧啊。曹操突然叹息。
张邈心头一紧:此话怎讲?
有些人见兖州势大,恐危及自身,正打算先解决身边人呢。
张邈顿时色变。袁绍若对兖州用兵,必先拿他开刀。
当年接纳韩馥入陈留,我张邈可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幸亏曹操从中斡旋,袁绍才未追究此事。
孟德,此言当真?此事非同小可,切莫戏言!张邈将信将疑,他深知曹操向来诡计多端。
不过曹操确实重情重义,与那忘恩负义的袁绍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环视席间众人,欲言又止。
张邈当即会意,挥手道:今日酒过三巡,诸位且散了吧!
话音未落,曹操已佯装醉倒,伏案打起呼噜。
宾客见状哭笑不得——这曹阿瞒装醉也太敷衍了吧?
待众人退去,厅门紧闭,张邈为曹操披上外衣。曹操伸着懒腰醒来,低声道:孟卓可记得吕布?
他不是投奔袁绍了吗?与陈留有何干系?张邈不解。
曹操自斟自饮道:袁绍岂会久留吕布?眼下不过权宜之计。待其助本初击退黑山军张燕部,必然要被逐出冀州。届时...
张邈猛然瞪圆双眼,失声道:莫非...他要打我陈留的主意!
曹操投来赞许的目光。
袁绍竟敢拿我兖州做人情?张邈气得七窍生烟。
曹操分析道:袁绍定不会让吕布回并州。其外甥高干镇守并州,若放虎归山,必成后患。邺城那群谋士岂会应允?
如此说来,吕布南下渡河后,唯有我兖州可去!张邈越想越心惊。
这分明是要借吕布之手除掉自己,好让袁绍重新掌控兖州,将曹操也攥在手心。
孟卓啊,咱们本就是唇齿相依。曹操饮尽杯中酒,正色道:陈留若失,兖州必乱。我尚可退守豫州,你却...
半真半假的话语配上曹操极具感染力的神态,将紧张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
张邈面如土色,踉跄后退数步,瘫坐在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孟德定要救我!我永远与你同心!他声音发颤,嘴唇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望着对面的曹操,张邈明白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以曹操的智谋,定能扭转乾坤。
曹操宽慰道:我深知,孟卓绝不会负我!
若非如此,我怎会亲赴陈留与你共商大计?
你想活命,我也要保全自身,必须早作打算!
张邈连连称是:正是正是,必须防患未然,绝不能让吕布踏入兖州半步。
曹操却道:仅此远远不够。吕布麾下尽是铁骑,根本无从防范。
张邈神色黯然,他清楚曹操所言非虚。
河内郡与陈留接壤,吕布若得袁绍相助,渡河易如反掌。
还请孟德指点,此事该如何布局?张邈此刻方寸大乱,全无头绪。
见时机成熟,曹操这才开口:孟卓可知我此次从何而来?
张邈茫然摇头。
颍川许县!曹操缓缓道出。
许县?
张邈仍是一头雾水。
曹操解释道:我考察当地形势,发现许县正适合作为镇东将军府的新治所。
鄄城距本初太近,若在此屯驻重兵,他必然寝食难安。故第一步当以退为进,避其锋芒!
原来曹操计划将治所从鄄城迁往许县。
这座新建不久的鄄城,竟要就此舍弃。
看来袁绍欲取兖州之事,确非空穴来风。
颍川许县确可暂避风头。张邈追问道:而后呢?
你曹操能迁往许县,我却无处可去啊!
要做好舍弃兖州,甚至是放弃陈留的准备。曹操面露痛色:
唯有如此,方能与袁绍长久周旋。若将兖州拱手相让,想必他也不好再步步紧逼。
听闻此言,张邈心如刀绞。
放弃陈留?简直荒谬!
你曹操尚有豫州为退路,我又能去哪里?
孟德,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张邈不甘道。
曹操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耐心开解:
再大的代价也值得。今日的退让,是为了来日加倍收回。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两空!
如今我们势单力薄,既难敌袁绍,就连区区吕布也难以招架。
**变体版本一(古风雅韵):**
“若孟卓可制吕布,某纵肝脑涂地,亦当与袁本初周旋到底!”
张邈闻言泫然。
吕奉先之骁勇,彼亲睹虎牢关前万夫莫敌,帐下既无虎贲之将,卒伍亦难敌并州铁骑,岂敢轻捋虎须?
曹操见其惶然,抚掌道:“吾欲于许县重立根本,孟卓可愿总揽营造?当表奏朝廷,举汝为豫州牧。”
“孟卓宏才雅量,庙堂必允。”
张邈愕然抚案:“孟德欲以豫州相托?此...当真?”
——此乃曹公血战所得,竟不委腹心,反惠于己?
方才尚悲陈留易主,转瞬得此厚赐,张邈顿觉如在云端。
“何疑之有?”曹操执其手道:“孟卓即吾手足,既誓死相随,吾岂能负赤诚?”
张邈热泪盈眶:“孟德知我!”
“自今日始,邈当与公共乘长风,若有背誓,天地共戮!”
当夜觥筹交错,曹操笑指星野:“许县新城,便托孟卓矣!”
翌日,张邈肃然让印,兖州终归一统。
凯旋鄄城时,但见万民塞道,箪食壶浆迤逦十里。
**变体版本二(话本风格):**
“孟卓兄若镇得住吕布,俺老曹拼着性命,定和袁绍那厮斗到底!”
张邈听罢直抹泪。
吕布何等凶悍?当年虎牢关前画戟横扫,自个儿手下要猛将没猛将,要精兵没精兵,拿啥挡那杀神?
曹操见他蔫了,忙凑近道:“俺打算在许县起新城,哥哥若肯帮忙,这豫州刺史的位子——”
“就让你来坐!以哥哥名望,朝廷准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