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荣国府的丫鬟们凑在一起做针线时,都在小声议论:
“听说王子腾大人床底下埋了好多银子,都是从王府中下人嘴里穿出来的……”
秦可卿听见了,只是淡淡吩咐:“干活时少说话,仔细祸从口出。”
她转身对贾政道:“这流言来得太巧,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贾政闻言抬眼:“不止一个人。想踩着王子腾上位的,恨他挡路的,还有……想趁机搅乱兵部的。”
他不在意道:“就看谁先忍不住,在早朝上捅破这层纸。”
里面还有贾政的手笔。
太上皇这次依然派人前去查看,但是如今贾政实力大涨,对于神魂气息控制游刃有余,对方自然无法发现。
加上最近几次办事失利,也让太上皇认为能力不足,对于保护王子腾的心思淡了不少。
第三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
文武百官列班时,眼神都在互相试探。
王子腾的位置空着,像个黑洞,吸走了殿内大半的目光。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目光缓缓扫过群臣: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见给事中李默越众而出,跪在丹墀下:“臣有本要奏!”
李默是出了名的“愣头青”,去年因弹劾亲王被降过职,此刻却挺直了脊梁,声音洪亮:
“臣要参兵部王子腾,玩忽职守,克扣军饷,以次充好,危害边防!”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连太上皇的亲信李嵩都皱起了眉——这李默,竟真敢当这个出头鸟?
“哦?”皇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可有证据?”
“臣有!”李默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账册,
“这是臣托边关旧部查的,去年冬季,兵部发往北疆的棉衣,内里填的竟是芦花!冻死的士兵,不下三十人!”
“还有这寒光铁兵器,”
他举起一本验收记录,
“王子腾的亲信在接收时,故意刁难工部,索要回扣,否则就以‘质量不合格’为由拒收!”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纸上,附带着人证物证的姓名地址。
贾政站在文官队列里,这些事,他自然知道些,还提供不少帮助。
“还有,”李默的声音陡然拔高,
“王子腾府内曾发生大火,烧毁大批账册,臣怀疑,那些都是他贪赃枉法的罪证!”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立刻有几位官员出列附议:
“臣也听说了!”
“臣愿附议,请求陛下彻查!”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拍案道:
“查!必须查!”
“传朕旨意,革去王子腾兵部将军之职,押入天牢!其家产查封,所有党羽,一并审查!”
帝王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李默,你暂代兵部事宜,务必查清所有军械问题,不得有误!”
“臣遵旨!”李默叩首,额头抵在金砖上,却难掩眼底的激动。
贾政望着这一幕,心中轻松。
是皇帝默许的?还是太上皇的手笔?亦或是……甄家想趁机插手兵部?
不过这些跟他关系不大。
散朝时,官员们簇拥着李默道贺,脸上的笑容比昨日更加热络。
贾政走出太和殿,望着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这深秋的风,比寒冬还要刺骨。
王子腾倒了,总算可以喘口气。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默追了上来:“贾大人,请留步!”
贾政转身,看着这位新晋的“红人”,平静地颔首:“李大人有事?”
李默的脸上带着恳切的笑意:“关于兵部军械的事,还请贾大人多多指点……”
贾政看着他眼中的精明与急切,忽然明白了——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从今往后,兵部的事,再也绕不开他这个炼出寒光铁的工部侍郎了。
终于可以抖起来了,如今谁不知道自己跟甄家斗争占据了上风?
甄家那可是有太上皇作背景的,不曾想过贾家还有如此底蕴。
工部衙署的铜铃还在回荡,贾政刚在公案后坐下,指尖尚未触到那本寒光铁兵器的后续保养名册,一个小厮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小厮的声音劈了叉,“琏……琏二爷在通州巡查盐道工程时,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
贾政猛地起身,案上的茶盏被带得倾斜,茶水顺着桌沿淌下,在“工部侍郎”的官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你说谁?”他攥住小厮的胳膊,“再说一遍!”
“是……是贾琏琏二爷!”
小厮疼得龇牙咧嘴,
“通州那边派人来报,说是巡查粮仓时,屋顶突然塌了,琏二爷被横梁砸中了头……”
贾琏?
贾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贾琏虽不算顶用,却也谨慎,巡查工程是奉旨行事,护卫带了足有二十人,怎么会轻易出事?
他忽然想起王子腾倒台后,甄家在朝堂上愈发活跃的身影——那日早朝,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难道真的是甄家?
他们动不了自己,就把主意打到了贾琏身上?
“伤势如何?人在哪?”贾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案上快速敲击。
“还在通州府衙,府医说……说凶多吉少。”小厮的声音越来越低。
贾政的心头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贾琏目前是贾赦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荣国府的长房就算彻底断了根。
他刚要下令备马去通州,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贾大人,宫里来人了!”
一个内侍捧着明黄的圣旨,站在衙署门口,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圣上有旨,宣工部侍郎贾政即刻进宫!”
贾政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早朝刚散,皇帝为何突然召见?
难道贾琏的事,已经传到了宫里?
他不敢耽搁,匆匆换了官服,跟着内侍往皇宫赶。
太和殿的偏殿里,皇帝正批阅奏折。
“臣贾政,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江南盐道工程出事了,你知道吗?”
贾政心中一凛:“臣刚接到消息,正准备……”
“不用去了。”皇帝打断他,“贾琏巡查时‘意外’受伤,昏迷不醒。而他巡查的那批工程,花费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贾政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