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堂的监视,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让青云庄刚刚轻松些许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林剑鸣加派的暗哨与对方在庄外的山林里展开了无声的较量,双方都极力隐藏自身,试图捕捉对方的踪迹。这种无形的对峙,比明刀明枪的厮杀更耗费心神。
林知珩深知,被动防御绝非良策,必须主动破局。影堂的目的无非是监视林家动向,尤其是他与苏月岚,并伺机破坏林家的发展,最好能将他这个“变数”扼杀。那么,与其让他们在暗处窥伺,不如给他们一些“想看”的东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书房内,烛火下,林知珩与苏月岚、林剑鸣、林清荷再次聚首。
“影堂的人像跗骨之蛆,甩不掉,杀不尽,长期对峙下去,对我们备战迷雾峡谷极为不利。”林知珩开门见山,手指在地图上青云庄的位置点了点,“我们必须让他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从而放松警惕,或者……引蛇出洞。”
“三弟,你有什么主意?”林剑鸣最是干脆。
林知珩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不是怀疑我们得了北邙山的‘大机缘’,尤其是丹道传承吗?那我们就演一场戏给他们看。”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由林清荷“偶然”在一次炼丹中,“意外”炸炉,造成丹房轻微受损,并让几名心腹子弟有意无意地散播消息,说二小姐为了破解某种高深丹方,心力交瘁,导致操控失误。
其次,林知珩自己则开始频繁出入庄内存放杂书古籍的库房,并且每次出来都眉头紧锁,显得焦虑而疲惫,营造出一种他正在苦苦钻研某种深奥传承却进展不顺的假象。
最后,由苏月岚通过苏家渠道,暗中收购一些冷僻、甚至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药材和材料,故意留下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让影堂的人“偶然”探知,从而猜测林家正在为某种复杂丹药或仪式做准备。
“我们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确实得到了某种传承,但掌握得极其艰难,甚至可能走火入魔。”林知珩总结道,“一个陷入困境、挣扎求存,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传承上的林家,比一个稳步发展的林家,更能让他们‘放心’,也更容易让他们在认为时机成熟时,主动跳出来。”
“此计大妙!”苏月岚首先表示赞同,“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他们被我们故意放出的烟雾所迷惑,我们则在暗地里加速提升真正的实力。”
林剑鸣虽然觉得绕弯子麻烦,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点头同意。林清荷则有些担心自己“演”不好,但在林知珩的鼓励和详细交代下,也答应尽力配合。
计划就此定下。
翌日开始,青云庄表面上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困顿”。林清荷的丹房果然传出了一次不大的爆炸声,虽然很快被控制,但飘出的焦糊药香和几名子弟“无意”间的议论,还是将“二小姐炼丹受阻”的消息传了出去。林清荷也适时地表现出几分憔悴和强打精神的样子。
林知珩则几乎泡在了库房,出来时常常唉声叹气,偶尔还会“失控”地砸碎一两个不值钱的花瓶,将一个背负家族希望却力有不逮的年轻家主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而苏月岚那边,几批看似毫无关联的药材和某些蕴含阴寒属性的矿石,通过隐秘的渠道被送入庄内,虽然过程小心,但终究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一切,自然都被潜伏在暗处的影堂探子看在眼里,并通过特殊渠道迅速汇报上去。
“……目标林知珩情绪日渐焦躁,频繁出入古籍库房,疑似研究传承受阻;林清荷炼丹出现意外,状态不稳;其通过苏家渠道秘密采购‘阴髓石’、‘腐骨花’等偏门物资,疑与某种邪异丹方或仪式有关……综合判断,林家所得传承可能残缺不全或蕴含风险,其目前处境艰难,正试图强行破解,已现走火入魔之兆……”
看着手下传回的情报,负责此次监视行动的影堂头目,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果然如此!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机缘?强行获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将被反噬!他下令继续严密监视,尤其是关注林知珩的状态,等待其精神最为脆弱、或者再次尝试危险举动时,便是雷霆一击的最佳时机!
庄外影堂的监视似乎依旧,但那种咄咄逼人的紧迫感,却在不知不觉中减缓了些许。他们就像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力气。
而青云庄内,在这一切“表演”的掩护下,真正的提升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林剑鸣的核心战卫训练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因为资源的部分倾斜(百草堂合作带来的收益),子弟们获得了更好的伙食和基础的药浴,实力提升速度加快。合击战阵也愈发纯熟。
林清荷在“炸炉”表演后,便转入庄内更深处一间早已准备好的、更加隐蔽的丹室继续炼丹。普通清瘴丹的供应从未中断,对“聚气散”和“生肌止血散”的研究也在稳步推进。那批被苏月岚“秘密”采购来的偏门物资,大部分都悄然送到了她的新丹室,她正在林知珩的建议下,尝试炼制一种效果更强、但也更危险的爆发性丹药——“沸血丹”,以备迷雾峡谷不时之需。
林知珩自己,在“表演”之余,则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自身修炼和对饕餮的沟通上。他魂力恢复后,感觉对那融合了离火、息壤、真水的三色能量核心掌控更加得心应手,那缕乳白色的心火也壮大了一丝。他尝试着将一丝心火之力融入日常的招式之中,虽还不能用于对敌,但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却越发精微。
更重要的是,他与饕餮的沟通有了突破性进展。或许是因为上次吞噬魔尊暗手让饕餮尝到了甜头,这头古老凶兽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沉睡不理。林知珩通过灵魂契约,小心翼翼地传递出需要它帮忙“消化”一些蕴含杂乱能量(比如某些低品质矿石或药材边角料)的请求,并承诺事后会尽力寻找更多“美味”的魔气。饕餮在表达了一番“就这?”的不满后,终究还是懒洋洋地同意了。于是,林家处理废弃杂物的效率莫名高了许多,而林知珩也能隐约感觉到,灵魂契约另一端的饕餮,气息似乎凝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波澜不惊。
夜色下,林知珩与苏月岚再次于书房碰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苏月岚将一份最新的情报递给他:“影堂那边似乎相信了我们的表演,监视虽然没撤,但明显放松了。不过,另一个消息值得注意,北邙矿盟副盟主之子韩风,三日后会抵达距离我们这里不远的‘黑岩城’,据说是为了参加一场地下拍卖会,目标疑似是一张残缺的古地图,可能与迷雾峡谷有关。”
林知珩接过情报,眼神锐利起来:“黑岩城?地下拍卖会?倒是巧了。”他沉吟片刻,看向苏月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月岚,看来我们‘困顿’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散散心’,碰碰运气了。你说呢?”
苏月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亲自去会一会那个韩风,摸清对方的底细,甚至……看看能否在那张古地图上做些文章。
“风险不小,影堂的人可能会盯着。”她提醒道。
“无妨,”林知珩自信一笑,“正好试试我们这‘困顿’的伪装,能不能骗过他们的眼睛。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斗志与信任,苏月岚也笑了,轻轻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场围绕着迷雾峡谷入场券的暗斗,似乎就要在这黑岩城,提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