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墨渊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绝望气息的词，目光扫过眼前无垠的废墟和惊魂未定的巴顿等人。
空气中弥漫的辐射尘和腐败气味，以及刚才那些名为“蚀骨兽”的怪物，都印证着这个世界的残酷。
“几位大人……你们是从‘墙’外面来的吗？”巴顿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混杂着好奇与敬畏。
他口中的“墙”似乎指的是某种隔离区或者安全区。
墨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里一直是这样吗？有没有……相对安全的地方？”他需要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到可能存在的威胁源头，并确保同门的安全。
巴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安全？呵……除了各大避难所和几个有强者守护的聚居点，这废土上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旧世界毁灭太久啦，‘枯萎纪元’之后，到处都是辐射区、变异兽，还有……那些该死的‘掠夺者’！”他说到“掠夺者”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恨之入骨。
就在这时，凯文突然低呼一声：“不对劲！周围的能量波动在急剧升高！有一种……很强的干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无形的、极其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以那座半截塔楼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股能量并非攻击性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覆盖”和“格式化”的特性！
“小心！”墨渊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便感觉那股能量如同实质般穿透了他的身体！
刹那间，他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打散！
归一剑宗、异事办、灵力、修为、位面穿越……所有属于他“墨渊”本体的记忆和认知，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变得模糊、遥远，最终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全新的、属于这个废土世界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他是一个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拥有不错的战斗本能，和几个同样命运的同伴一起流浪……
同样的感觉也发生在其他几人身上。
萧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清醒时，只记得自己似乎是个擅长摆弄一些奇怪小玩意的“技师”，对机械和电子设备有种天生的熟悉感。
洛青阳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凭借敏捷身手和精准的投掷技巧，在危险中一次次带领同伴脱险的画面。
赵清悦则模糊地记得自己似乎对“气息”和“痕迹”特别敏感，总能提前发现危险。
凯文和夏薇更是彻底融入了“废土居民”的角色，一个觉得自己是个痴迷于研究废土各种怪异现象和造物的“怪胎”，另一个则只记得自己方向感很好，对某些特殊的东西有直觉。
而泠崖——
在那能量冲击袭来的瞬间，她体内那浩瀚的神力本能地想要抵抗，但那股覆盖性的能量似乎蕴含着此方位面最本源的规则之力，强行将她的神格与绝大部分力量封禁、压缩到了灵魂最深处，只留下最基础的本能和一副远比常人强韧的躯体。
属于真神的记忆同样被覆盖，她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沉默寡言、身手似乎不错的幸存者，和墨渊他们是一起的。
记忆的混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当众人重新“清醒”过来时，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少了那份属于修仙者的超然与洞悉，多了几分属于废土幸存者的警惕、茫然以及对自身“新身份”的困惑。
“刚才……怎么回事？”萧烬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却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灵活性的双手，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洛青阳警惕地握紧了腰间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上的、磨制过的骨刀，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墨渊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他的目光依旧沉稳，但那份沉稳之下，是基于“废土幸存者”身份的认知。
他看向同样有些茫然的巴顿：“刚才那波动，是什么？”
巴顿和他的同伴们也刚从那股能量冲击中回过神，脸上带着后怕：“是……是‘能量潮汐’！该死，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还好只是最弱的一波，要是强一点的潮汐，我们可能直接就疯了或者变成怪物了！”他看向墨渊等人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你们……居然没事？”
能量潮汐？看来是这个世界的某种常见的天灾。墨渊心中暗忖，同时意识到他们这群人似乎对能量潮汐有异于常人的抵抗力。
这或许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优势。
“我们运气好。”墨渊含糊地应付过去，随即转移话题，“巴顿，你刚才说的‘铁砧’避难所，离这里远吗？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落脚。”他自然而然地代入了流浪幸存者的角色，寻求庇护所是生存的第一要务。
巴顿看了看墨渊，又看了看他身后虽然有些茫然但气质各异的同伴，尤其是刚才出手凌厉的萧烬和洛青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算太远，但路上不太平。如果几位……不嫌弃，可以跟我们回去。所长应该会欢迎像你们这样的……强者。”他特意加重了“强者”二字，显然墨渊他们刚才展现的身手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于是，在这片铅灰色天空下的废墟中，两支队伍合流，朝着所谓的“铁砧”避难所方向艰难前行。
一路上，墨渊等人都在快速适应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新”的自己。
他们发现，虽然失去了灵力和法术，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战斗本能、学习能力以及对能量的细微感知都远超普通的废土居民。
墨渊依旧能凭借出色的洞察力和决断力做出最佳选择；萧烬对路上捡到的一些废弃电子元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惊人的理解速度；洛青阳和赵清悦则负责警戒，总能提前发现潜伏的变异生物或危险的辐射陷阱；凯文和夏薇则凑在一起，对着一些奇怪的植物和矿物碎片嘀嘀咕咕。
泠崖则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她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但她的存在感却无法忽视。
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眼神平静地观察着一切，偶尔在队伍遇到小股变异老鼠或者一种会喷射酸液的藤蔓时，她会用一种简洁到极致、却效率极高的方式出手解决，往往只是一个侧身、一次精准的投掷--用的是随手捡的石块或金属片，就能化解危机。
这种近乎本能的战斗素养，让巴顿等人看得暗暗咋舌。
经过小半天的跋涉，穿越了无数废墟和危险地带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铁砧”避难所，建立在一个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旧时代地铁枢纽站内。
入口经过巧妙的伪装和加固，由厚重的锈蚀铁门封锁，外面还有简易的了望塔和防御工事。
巴顿上前，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敲击铁门，并对着门上的一个传声孔喊出了口令。
沉重的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光线昏暗的通道。
一股混合着汗味、机油味、食物烹饪味和消毒水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避难所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但依旧拥挤不堪。
利用旧地铁站的空间，搭建起了层层叠叠、简陋却相对稳固的棚屋和隔间。
微弱的灯光来自一些改造过的旧时代灯具和自发光的苔藓。
人们穿着打满补丁的衣物，面黄肌瘦，但眼神中大多还保留着一丝求生的渴望。
看到巴顿一行人回来，尤其是看到几个陌生的、气质明显不同的面孔，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警惕或期盼的目光。
巴顿带着他们直接前往避难所的核心区域——一个由旧站长办公室改造而成的指挥室。
指挥室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正站在一张铺满手绘地图的桌子前。
他便是“铁砧”避难所的所长，老摩根。
“所长，我们回来了。”巴顿恭敬地汇报，“路上遇到了蚀骨兽群，差点回不来，是这几位……朋友救了我们。”他侧身让开，介绍墨渊等人。
老摩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墨渊一行人。
他的目光在墨渊沉稳的气度、萧烬好奇打量设备的眼神、洛青阳和赵清悦警惕的姿态、凯文和夏薇研究者的气质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始终平静的泠崖身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几个人……不简单。
他们身上有种与这片废土格格不入的气息，不是掠夺者的暴戾，也不是普通幸存者的麻木绝望，而是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感谢你们救了巴顿他们。”老摩根的声音沙哑而有力，“我是老摩根，这里的负责人。几位看起来面生，不知从何处来？”
墨渊上前一步，按照路上和众人简单统一的说辞回答道：“我们是从东边过来的流浪者，原来的聚居点被变异兽潮毁了，只剩我们几个逃出来。”这个借口在废土上很常见。
老摩根点了点头，没有深究，废土上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
他更关心实际的问题：“几位身手不凡，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整，补充物资。”墨渊直言不讳，“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暂时留在‘铁砧’，我们可以用劳动或者……其他的方式换取所需的物资和安全。”
老摩根沉吟起来。
收留陌生的强者既有好处也有风险。
好处是能增强避难所的防御力量，风险则是可能会引狼入室。
但他看着墨渊坦荡的眼神，以及他们救下巴顿的事实，最终做出了决定。
“可以。”老摩根说道，“‘铁砧’欢迎任何守规矩的幸存者。你们可以暂时留下，我们会提供基本的食宿。至于换取更多物资……我们这里实行贡献点制度，完成守卫、探索、搜集物资等任务，都可以获得贡献点，用来兑换食物、水、武器、药品。”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帘被掀开，一个清脆而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女声响起：
“摩根所长，您要的消炎药和净水片，我带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相对干净整洁的深蓝色工装，扎着利落的马尾，容貌清秀，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似乎是金属材质的盒子，上面闪烁着微弱的蓝色指示灯。
少女走进来，也看到了墨渊等陌生人，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众人，在掠过泠崖时，微微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零，你来得正好。”老摩根对少女的态度颇为客气，“这几位是新来的朋友，暂时加入我们。你把东西放桌上吧。”
名叫“零”的少女点了点头，将金属盒子放在桌上，目光再次扫过墨渊等人，最后落在墨渊身上，语气平淡地开口：“新来的？看你们的样子，不像缺物资的流浪者。需要交易吗？我这里有干净的水、食物、药品，甚至……一些特别的‘好东西’。”
她说着，手指看似无意地在那个金属盒子上轻轻一点。
顿时，一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泛着柔和蓝光的半透明虚拟界面，悄然浮现在她的视野前方。界
面上清晰地罗列着各种物品的图标和名称：【压缩干粮】、【纯净水】、【抗生素】、【基础伤药】……甚至还有【低级基因强化剂（残次）】、【破损的能量手枪】等超出常规废土物资的东西。
墨渊等人自然看不到这个界面，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在这个名叫“零”的少女拿出那个盒子并说出“交易”二字时，她周身似乎萦绕起一种极其微弱、却与这个破败世界格格不入的、带着“秩序”与“丰饶”意味的特殊能量波动。
泠崖平静的目光深处，一丝极细微的了然悄然闪过。
虽然记忆被封，但她的本质让她对这类“异常”有着本能的感知。
这个女孩，和她那个奇怪的“盒子”，恐怕就是凯文之前感应到的、与此方位面固有破败能量截然不同的“异种能量”源头之一。
位面的主角，带着她的“系统商城”，登场了。
而失忆的墨渊一行人，与她的相遇，将会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上，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他们又能否在找回自己之前，完成清除潜在威胁的任务？新的故事，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