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狼在接到由雨化田亲自传达的陛下口谕后,第一反应是疑惑与不解。
陛下为何要放这些胆大包天,前来窥探军情的敌人回去?
按照军中惯例,尤其是镇龙司这种特殊机构对待敌方间谍的手段,向来是宁错杀,不放过。
必须要斩草除根!
更何况还是已经擒获来自敌对势力嶂南的精英探子。
将其尽数诛灭,以儆效尤,才是最常见也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但唐狼转念一想,陛下如今坐拥百万雄师,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更是有诸多陆地神仙境的强者效忠。
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达到了一个足以睥睨天下的高度。
或许,这种看似放纵的行为,背后正体现着一位真正帝王那无与伦比的自信与气度,根本不在乎你们窥探。
甚至故意让你们把消息,把恐惧带回去,这是绝对实力碾压所带来的从容!
想到这里,唐狼心中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对陛下深谋远虑更加钦佩。
那三十四名俘虏经历了之前的酷刑和漫长的等待,精神已处于崩溃的边缘,看到唐狼去而复返,眼中无不流露出恐惧与绝望交织的神色。
“你们的运气,很好。”
唐狼的声音冰冷回荡,他手中拿着那道“圣旨”,缓慢踱步在这群残兵败将面前缓缓走过。
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陛下有旨,念在尔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的蝼蚁,决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离去。”
“离去”
二字,仿佛天籁之音,让这些本已绝望的探子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几乎要喜极而泣。
可是唐狼接下来的话,却将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打入无底冰窟。
“但是!”
唐狼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惊扰圣驾,窥探军机,岂能让你等完好无损地离开?”
“来人!前面那二十人,全部就地处决,砍下头颅!后面这十四人,分别斩去一腿,一臂,挖去一目!然后给我扔出军营!”
“遵命!”
周围的镇龙司士兵立刻执行命令。
在这些探子颤抖身躯下,冰冷的刀锋闪过,站在前面的二十名探子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便被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后面的十四人则经历了更为恐怖的酷刑。
镇龙卫手起刀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条条手臂,大腿被硬生生斩断!
紧接着,是特制的钩子精准残忍地挖出他们的眼球!
整个镇龙司军营中,惨叫声四起。
唐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血腥无比的场面,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来的粘稠血液和散落的残肢断臂,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对于他这种早已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兵家将领而言,眼前的杀戮不过是日常工作中最寻常不过的一部分,早已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他走到一个因失血和剧痛而不断抽搐,仅剩独臂独腿独眼的探子面前。
蹲下身,将那道沉甸甸的明黄“圣旨”塞进对方那尚且完好的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缝隙里,确保其不会掉落。
“没杀你们后面这十四人,完全是你们祖上积德,运气好,碰上了我们陛下心情好。”
“这可是我家陛下亲自写给你们家王爷的一道圣旨,乃是无上恩典!还烦请诸位,务必...一定要亲手交到你们那王爷的手上!”
说完,唐狼站起身,厌恶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行了,把这些废物都给我扔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是!”
很快,这十四名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探子,如同被丢弃的垃圾一般,被粗暴地拖拽着扔出军营。
唐狼丝毫不担心这些人会不把“圣旨”带回去。
以他对探子这类士兵的深刻了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爬也会爬回自己的主子面前。
汇报他们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这是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
也是他们唯一可能换取一线生机的价值所在。
何况,陛下只是让他们缺了点“无关紧要”的部件,并不会让他们在路上死掉。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伤,这些探子就死在半路,那镇南王的兵确实有点垃圾了。
...
三日后。镇南王府邸深处。
管弦之声飘荡,伴随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女子娇媚的轻笑,弥漫在奢华无比的王府之中。
在巨大凉亭对面,整整一百名曼妙身躯,穿着若隐若现的年轻舞女。
正随着乐师的演奏,极尽妖娆地扭动着腰肢,跳着充满诱惑的舞蹈。
而在凉亭四周,那些披甲持锐的侍卫们,却个个如同泥塑木雕般肃立着,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偷看一眼对面的香艳迷人景象。
因这一百名精心挑选的舞女,是专属于镇南王唐木白一人的“私有财产”。
是他的私人舞乐团。
更是他随时可以临幸的“后宫”成员。
除了他本人,任何人胆敢窥视,都是死罪一条!
这些女子,大多是他派手下从嶂南各地强行搜刮来的民间女子。
其中不乏良家出身,一旦被送入这深似海的王府,便再无自由可言,只能沦为供他取乐的玩物。
凉亭内。
唐木白斜躺着靠在软榻上。
面前木桌上,摆放着今日府中厨子费尽心思烹制的珍馐美味。
取自深山黑熊最肥美掌心的炖熊掌,选用巨象鼻尖最嫩部位精心煨制的“象拔”,用孔雀舌与髓精心熬制的“凤髓汤”。
以及诸多寻常百姓连听都没听过的昂贵稀有食材。
他手中把玩的,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里面盛满了价比黄金的“金浆”美酒。
仅仅是唐木白眼前这一桌看似寻常的午膳,其所耗费的金钱,便足够嶂南之地一百户普通百姓人家舒舒服服地吃上整整一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统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绕过舞池,快步来到凉亭外,用极低的声音恭敬禀报:“王爷,前几日派往元始山方向的探子...回来了。”
若非此事紧急且关系重大,给这侍卫统领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在王爷享受如此“雅兴”之时前来打扰。
唐木白正眯着眼,目光飘忽享受盯着舞台上那名领舞的,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容貌身段都极为出挑的舞女,闻言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召。”
“是。”
侍卫统领赶紧退下。
不一会儿,那十四名历经磨难,侥幸生还的探子,便被侍卫们搀扶着,或者说几乎是拖拽着,来到了凉亭之外。
他们浑身血迹斑斑,断肢处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依旧惨不忍睹。
失去眼球的眼睛更是用脏污的布条缠着,样子凄惨到了极点。
唐木白斜眼瞥了一下,目光在那整齐划一的伤残部位扫过,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嘲弄的语气:“哟,怎么了这是?被人家逮住了,还给用了刑?手艺看起来还挺整齐。”
说完,唐木白随意地抬了抬手,乐师们的演奏戛然而止。
对面舞台上那一百名舞女也瞬间停止了动作,纷纷安静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群没有生命的精美花瓶。
“回...回禀王爷!”
一名探子的探子,挣扎着跪在地上,因为虚弱和疼痛,声音断断续续:“小人...无能!被西荒大军巡逻队发现擒获,弟兄们宁死不屈...被他们杀了二十个,只有我们…我们十四人归来,前来给王爷复命!”
他强忍着剧痛,将头磕在地上:“但我们潜行时观察到那西荒大军的营寨,连绵不绝,恐怕真有百万之众!”
这时,这探子用那剩下手臂手臂,颤抖又艰难从怀里掏出“圣旨”,高高举起:“王爷,这是那西荒反贼唐尘,让我们务必带给您的。”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道“圣旨”接下,恭敬呈送到唐木白面前的桌案上。
唐木白并没有立刻去碰那“圣旨”。
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一角,瞥了一眼那刺眼的明黄色和上面隐约可见的龙纹,目光一沉,语气变得危险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回王爷,是那反贼唐尘写给您的信!”探子头领虚弱回答。
“哦?”
唐木白这下倒是真的生出了一丝兴趣,他松开手指,任由那“圣旨”落在桌上,然后拿起一旁擦手的丝帕,仔细地擦了擦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才将其展开,仔细观看。
刚看时,唐木白脸上还带着一丝轻蔑和好奇笑容。
可随着目光在那些充满嘲讽和强硬挑衅的字句上移动时,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一丝阴冷至极的寒光从眼底闪出!
直到全部看完,唐木白猛地的把手中的“圣旨”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
唐木白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看来被气的不轻。
“谁允许你们活着回来的!啊!一群废物!办事不利,被人抓住折磨成这副鬼样子,还敢把这狗屁不通的东西带回来!圣旨?他唐尘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皇帝,也配给本王下圣旨!”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你们这群饭桶!”
“王爷息怒!”
“王爷息怒!”
瞬间在这王府内凉亭附近的所有人,不管是侍卫,还是一百名舞女,在唐木白大发雷霆时,纷纷下跪出言相劝息怒。
前些日子朝廷来的那道真圣旨已经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这从元始山里来自他那个丧家犬堂弟的所谓“圣旨”,更是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脸上,怎能让他不生气!
“我这好堂弟,真是好大的野心!好大的狗胆!”
唐木白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着下方跪了一地的残兵败将,怒喝道:“而你们!你们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这辱没本王的东西带回来!”
那十四名探子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盛怒的王爷拖出去剁成肉酱。
大骂发泄完怒火之后,唐木白深吸几口气,竟然硬生生将滔天的杀意压了下去。
他虽然嗜杀成性,暴虐无道,但他并非完全的傻子。
府中的侍女、辖下的百姓、江湖的武人,他可以随意打杀,但对自己军中的将士,尤其是这些为他卖命,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探子,却绝对不能轻易屠杀。
尤其是在他们刚刚经历了酷刑,带回重要情报之后。
非但不能杀,还要厚赏!
要做给其他军中那些将士看!
唐木白重新坐回软榻,脸上挤出一丝勉强又扭曲的笑容,声音也尽量温和::
“不过...念在你们劳苦功高,为了我嶂南大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也算是忠心可嘉,以后,就好生休养吧,都下去,每人领一百两黄金的赏赐,再去找军医好好医治。”
趴在地上的探子们纷纷激动地以头叩地,泣不成声:“谢王爷恩典!为王爷效忠,万死不辞!”
唐木白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他们带下去。
看着他们被拖走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抹极度厌恶和冰冷神色,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下。
待凉亭重新恢复安静,唐木白才阴沉着脸,示意侍卫将地上那道“圣旨”重新捡起来,铺在桌上。
他盯着落款处那“太初九极帝”五个张扬跋扈的大字,目光幽深,升起一缕缕狠辣凶戾的杀意。
“瞧见没?”
他像是在对身边的空气说话,又像是在自嘲:“我这好堂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关起门来做皇帝,连年号都想好了?太初九极帝...啧啧,名字倒是起得挺霸道,口气不小嘛!”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亭台楼阁,望向了遥远的南方元始山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充满期待又残忍的笑:“我的好堂弟,哥哥我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你能快点滚出你那龟缩的山窝了,到时候,哥哥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天大的‘惊喜’,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
而在元始山,唐尘军中大营。
气氛与镇南王府的奢靡慵懒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肃杀与整戈待战的紧张感。
中军王帐内。
唐尘阴霾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几名风尘仆仆,面露惶恐之色的中年男子。
这几人正是当初跟随李知春一同离开元始山,兑现当初承诺的那群犯人。
“也就是说,那李知春...自出了元始山之后,便彻底消失了?”唐尘声音不高,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回...回王爷,不,陛下!”为首的一名男子吓得舌头都有些打结,慌忙改口,声音颤抖回答:
“当初我等跟随李大人出山后,便按照早先在狱中的承诺,分头行动,原本约定好两个月后在定安府秘密集合,将物资人员一并带回山中,以供陛下之用。”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小人按时赶到定安府等候,可是我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月,都不见李大人前来汇合。心下不安,便四处暗中打听,这才隐约得知,李知春李大人,自打出元始山后,直接一路向北去了!”
唐尘静静地听着,直到那人说完,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嗯。”
他挥了挥手,语气平淡:“朕知道了,你们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谢陛下隆恩!末将告退!”
几人连忙叩头,小心翼翼爬爬退出王帐。
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唐尘的目光变得深邃。
当初把这些人从九幽死牢带出来许诺的那些条件,如今唐尘早就看不上,他占领的那些宗门势力资源,家大业大,足够支撑全军运行。
唐尘真正在意的是,这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
兵家最最忌讳背叛!!
李知春当日离去之时,表现得是何等的忠心耿耿,深切表示哪怕粉身碎骨,也定会带着承诺回来复命!
如今看来,那满腔的忠诚,恐怕从一开始就是精心伪装的表演。
这小子,压根就没有对自己忠心过。
“李知春...采花帮。”唐尘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不过,这丝寒意很快便消散,李知春这等人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如今的唐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空去理会这只消失的老鼠。
等将来君临四海之时,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叛徒从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揪出来,让他后悔今日的选择。
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事情需要去做:审查三军,检阅成果!
这些日子,全军在韩信的统筹调度,外加吕布等猛将的严厉督促下,日夜不停地进行着高强度高标准的操练和整编。
如今,百万大军初步整合完毕,也是时候该去亲眼看看究竟被锤炼到了何种程度!
“传令!”
唐尘的声音愈加威严,穿透王帐:“摆驾校场!朕要亲阅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