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超市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一切仿佛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与内务司的供货照旧进行,基地派来的车队沉默而高效地取走货物,留下晶核,
但蒋珍能感觉到,每次来的人,似乎都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心里虽然装满了困惑,
但别人既然没有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顺便让陆止安加强了超市周边的巡守,让毛志和小橙子日常也不要独自一人出去。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终于汹涌而出。
这天上午,超市刚刚开门不久,一辆带有内务司标志的越野车,以一种近乎仓促的速度驶来,急停在超市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之前与蒋珍签订合作协议的吴司长。
与往日那个干练沉稳的女强人形象不同,此刻的吴司长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与疲惫,
眼底甚至有些发青,显然一夜未眠。
她脚步匆匆地走进超市,甚至顾不上寒暄,看到蒋珍便急切地开口,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
“蒋老板!出事了!”
什么?
蒋珍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保持着镇定,将她引到休息区:
“吴司长,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她回过头,冲着小橙子道:
“快,去接杯水来。”
“不用了不用了,蒋老板,现在问题真的有些严重了,实在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前来告知您,”
吴司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眼中的愁云依旧浓得化不开:
“是——是关于您提供的那些药品,主要是驱虫喷雾和解毒血清。”
药品?
蒋珍一愣:
“我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吴司长摇了摇头:
“药很好,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
她语速很快,带着懊恼和愤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基地里开始流传一些谣言……不,应该说是有人刻意散布的言论!”
“基地里到处在议论,说您这些药品是不洁的造物,是旧世界毒害的残留,使用它们会玷污自然的纯净,会招致植物女神的厌弃!”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流传,我们没太在意,”
“但最近几天,尤其是新作物发布会之后,这种言论愈演愈烈!”
“太阳神教那些信徒到处鼓吹,说被变异蚊虫叮咬是自然的考验,中毒是体内污秽被净化,应该用虔诚的祈祷和女神赐福的圣叶来缓解,而不是用这些冰冷的化学毒药,”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自发开始抵制您的药品了。甚至有些信徒,抵制您超市里的一切。”
吴司长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
“更离谱的是,这些鬼话竟然真的有人信!”
昨天,巡逻队在贫民区发现一个被铁线蝰蛇咬伤的孩子,已经高烧昏迷,危在旦夕。我们的人带着您的解毒血清赶去,孩子的母亲,一个原本很通情达理的女人,竟然死活不肯用药!”
“她跪在地上,抱着孩子,一遍遍地哭喊‘女神会救他的’、‘用了那个药女神就不要我们了’!”
“我们强行要注射,她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最后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
她说不下去了,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本可以救回来的!
“这还不是个例!”
吴司长用力抹了把脸,继续道:
“现在基地里,很多被蚊虫叮咬,甚至出现明显中毒症状的人,都开始拒绝使用驱虫喷雾和解毒血清。我们官方尝试免费发放,他们要么避之不及,要么当面接下,转身就偷偷扔掉!”
“集市上以前抢着买您货物的摊贩,现在门可罗雀,甚至有人在他们摊位前吐口水,骂他们是女神的叛徒!”
她看向蒋珍,眼中充满了无力感:
“蒋老板,我们试过辟谣,试过强制命令,但收效甚微。那些信徒……不,是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民众,他们仿佛陷入了一种集体性的癔症,”
“他们更愿意相信太阳神教发放的那些‘圣水’、‘圣灰’!我们找专家测验过了,那不过是普通的净化水,连您超市的一滴都比不上,但他们却心甘情愿花大价钱购买,而不喝您的水。”
“这些人,斗不过是基地里的普通人,”
“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吴司长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砸在超市平静的氛围里,
小橙子一脸怒容,陆止安的眼神则更加冰冷。
蒋珍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凝重,逐渐化为一片沉静的冰湖。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被变异植物统治的、危机四伏的丛林,仿佛能看到那些在基地里,因为愚昧的信仰而正在痛苦挣扎甚至死去的面孔。
“宁愿死,也不要用我的药?”
蒋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嘲讽。
“好一个植物女神,好一个自然纯净。用虚无缥缈的信仰和谎言,来绑架实实在在的生命——这手段,真是既卑鄙,又有效。”
她转过身,看向一脸焦急愧疚的吴司长:
“吴司长,这不怪你们。当一种偏执的信念植入人心,尤其是与生存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结合在一起时,理智的声音往往会变得微弱。”
“那……那我们怎么办?”吴司长急切地问,“难道就看着那些人……看着我们的合作……”
蒋珍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抵制我的货物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场针对性的舆论战和心理战,目的是削弱我在基地的影响力,进一步抬高太阳神教的地位,甚至……逼我就范。”
她顿了顿,语气坚决:“但我蒋珍的货,不是他们想抵制就能抵制的。他们可以拒绝,但需要的人,总会需要。”
蒋珍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南方基地的方向。
“看来,”
她眯了眯眼,说:
“我是该去会一会这个太阳神教了。”
? ?邪教真的很可怕,末日里人的精神压力太大,更容易被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