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66 潘多拉
江屿的指关节在机身侧沿压出青白色,他的舌尖狠狠抵住上颚,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是地下拳王的暴戾被彻底点燃的前兆。
Zeta的一夜。
黑豹擂台八十连胜塑造的不败神话,血汗暴戾浇灌出的凶名,此刻他妈的居然成了砝码,被明码标价。
艹。
在地下拳场,少年不是没遇到过觊觎他这副皮囊的人。
男的女的都有,明示暗示,威逼利诱。
他也清楚自己这张脸和身材在黑市的价值。
但他还有江明远要管,没时间也没工夫浪费在香艳情事上。
况且黑道玩得脏,什么龌龊手段都使,沾这事的风险太高,不容易脱身。
因此以往所有或明或暗的试探与交易,都被江屿用更狠戾的手段和更高的价码挡了回去。
现在居然有人敢用一个抛妻弃女,最关键还是让瓷娃娃伤心的赌狗信息来交换?
真他妈敢想。
曜石黑运动手环上的心率数字开始不断上升,江屿迅速反应过来调整呼吸,免得警报惊醒他熟睡的雅典娜。
静波一中篮球队队长侧过脸,常年运动让他的夜视力远超普通高中生——
雏菊棉质睡裤包裹着柔软腰臀,露出两条嫩得晃眼的纤细小腿。
海藻般散落在枕上的黑发散发着柑橘香和甜软的睡意,吴雾熟睡的姿势像初生的猫般可爱乖巧,干净得如同静波河源头未被污染的水。
少年闭了闭眼,老头子在他和阿野初三代表静波燕宇初中打市少年篮球赛时说过——
【“愤怒是无用的向量,精准的力方能求解。”】
当时对手挡拆换防甩阿野拐子不说,他起跳上篮后还恶意在背后猛推,导致陈野直接空中失衡。
妈的,完全就冲着废人去的。
还好阿野算够有打球经验反应也够快,第一时间调整姿势,让后背着地,受伤不重。
暴怒烧毁理智,自己当时冲上去就是一顿爆打,其他队友也一起暴揍那个打球全是脏动作的球员。
拳头砸在对方皮肉上的闷响,对方杀猪般的哀嚎,观众席同班女生们的惊呼,裁判刺耳尖锐的哨声,教练在场边声嘶力竭地喊停,赛后学校冗长无趣的处分通告,球队被取消当年比赛资格,被迫跟着江明远一起赔礼道歉收拾残局……
等一切混乱都结束后,静波大学数学系温文儒雅的教授没有骂他,只是在每次给他受伤的指节上药时,都会说这句话——
【“阿屿,愤怒是无用的向量,它只会让你偏离目标,精准的力方能求解。”】
【“下次遇到这种事,先送朋友就医。在保护好自己和队友的前提下,再用规则允许的方式,打到他服。”】
【“或者,未来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用绝对的实力,碾碎他。”】
【“老爸不会给你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是否行君子之道。”】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让我这个关心你的老头,整天发愁到整天没心思研究数学好吧?”】
【“阿屿,你的脑子,比你的拳头更厉害。”】
......
江屿的右手本能地探入裤袋,摩挲着银色盔甲镜面款打火机。
既然江明远和他看上的姑娘,都要他保护好自己,不能弄脏手,文明冷静地靠脑子求解,那他乐意换种玩法。
少年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长指在屏幕上敲出残影:
【Z】证据。老子先验货。
加密线路的另一端,迅速弹出了五份详细附件,对方显然在一直等待回复。
【买家】附件1:赌场监控截图(时间戳2014.10.16 21:37,人脸识别匹配度92.8%,吴沸务)
【买家】附件2:赌场高利贷借据影印件(借款人:吴沸务,金额:600万,指纹核对一致)
【买家】附件3:同期入境记录(吴沸务,2014.10.15,云缅边境口岸)
【买家】附件4:【云缅边境·金塔娱乐城】会员登记表。(登记姓名:吴沸务。身份证号与吴雾提供的一致。)
【买家】附件5:金塔娱乐城至尊VIp房间2014.10.16影像。(昏暗的赌场光线下,一个穿着廉价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正贪婪又亢奋地盯着牌桌,手里捏着一把筹码。他的侧脸疲惫沧桑,但轮廓依稀可见与吴雾相似的高挺鼻梁弧度。)
【买家】Zeta,别耍花样,全静波道上都认得你这匹狼的獠牙。后续所有关联情报,视‘体验’质量解锁。
窗外香樟叶沙响骤急,附件一一掠过江屿眼前,的确是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
云缅边境赌场。2014年10月16日。
呵。
时间上倒是与乖乖女提过的——父母离婚与吴熙被诊断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年月高度吻合。
吴沸务,在他的宝贝生命中缺席了十年的父亲,竟然是在与妻子离婚的当月,就现身于远在千里之外的云缅边境赌场?甚至敢借高利贷?
......他拿什么抵600万?
荧幕冷光割裂少年瞳底墨色,江屿的修长指节点击放大附件2——
赌场高利贷借据影印件上‘抵押物’栏潦草写着:
静波市教师公寓3-1-406房产一套。(产权证号:静波房权证字第号)。
附属权益:7岁女儿一个。(静波市晨阳小学女生吴雾,以其名下获得的静波市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银牌为质。)
气流碾过少年齿缝的杀意,被揉碎在空调的嗡鸣声里。
附件5影像里男人油光满面的脸与吴雾清冷的眉眼重叠——
原来瓷娃娃被圆规划破锁骨的前一年秋天,这杂碎在赌桌上掷出她的人生。
江屿的黑瞳暴戾如嗜血阎罗,熄灭的手机屏幕映出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附属权益’居然是在灯光下解题时眼神专注得发亮,被他圈在怀里时会脸红心跳的少女。
所以吴熙发疯般逼女儿学数学甚至作弊。
所以静波一中优秀教师违规补课违规泄题,甚至铤而走险参与经济犯罪。
所以她在老头子摔成植物人一年后,剽窃他的研究申报了省级论文和课题。
所以暴龙指控她主动说需要提供‘服务’,比如找人、恐吓、及处理麻烦等。
所以一个母亲在送给瓷娃娃八岁的生日礼物里,写下‘不要试图去计算爱。要么带着金牌走到顶峰,要么和失败者一起腐烂。’
名词解释潘多拉:潘多拉是希腊神话中作为对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惩罚,赫菲斯托斯用黏土做成后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与灾难。后即以‘潘多拉盒子’喻会带来不幸的礼物。而‘潘多拉’则代表灾难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