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84 情报学
梧桐叶漏下的光斑在沈洲的白衬衫袖口摇晃，像无数只窥探秘密的眼睛。
暴戾的讥笑漫过江屿的薄唇：“2020年嘉铭建筑为静波市立医院新住院楼安装的GN-37型号的窗户限位器，材料损耗率计算参数被人为篡改，导致实际采购成本虚高至少15%。”
夏风掀起棒球帽边缘，漏出江屿压低的眉骨，“同款型号的限位器出现在2022年11·27西城仓库纵火案的起重机里，它疲劳失效的时间比嘉铭建筑开具的安全使用年限早14个月。”
“你......”沈洲后退的皮鞋磕在台阶棱角，他从未如此深刻地品尝到棋差一着的寒意与超出预料的恐慌。
“想问我怎么知道？”
江屿的黑瞳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暴烈的嘲弄，火星将少年眉骨结痂的疤熔成幽蓝刀锋：“呵，老子在瓷娃娃家玄关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后，就找渠道换了点情报。”
“还没完啊，沈洲。‘嘉铭建筑’今年四月中标的西郊湿地公园莫比乌斯流转桥项目——”
“江屿学弟！言尽于此就够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沈洲修长的手指在公文包上勒出深痕，他用目光示意江屿看向逐渐走近的少女，复杂的神色糅杂着惋惜与警惕：“小雾学妹来了。告辞。”
青年转身大步走向自己停在车位的白色轿车，引擎仓促发动的轿车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炽烈的阳光尽头。
江屿把银色打火机揣进裤兜，伸手把安静走过来的吴雾拢进怀抱的瞬间。他身后店铺斑驳的彩绘玻璃，将少年切割成无数道薄荷味的剪影。
“江同学跟沈洲学长说了什么？”阳光穿透梧桐树影，在少女锁骨投下蝴蝶振翅的阴影。
吴雾在太白咖啡屋打包完为江屿买的三明治后，就走向了这片剑拔弩张的风暴眼。
刚才少女分明看见沈洲垂在身侧的手指正在痉挛——那是人体遭遇致命威胁时的原始恐惧。
“乖乖女心疼姓沈的？”江屿嗤笑一声，暴戾的眸光在他的手掌触及少女发梢的刹那，就已化成融雪的溪流。
回答他的是突然贴近的柔嫩少女手心，吴雾纤细的手轻轻环住江屿精壮的腰线，薄荷与柑橘的气息，在彼此的体温间氤氲成结界。
她怎么会心疼沈洲学长？
虽然沈洲学长从未恶劣欺辱或刻意伤害过吴雾，但少女从去年cmo冬令营开始，就已经受够了他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沈洲学长总是那样——怜悯里掺着高高在上的好奇，施舍里藏着不动声色的衡量。
吴雾从来不是什么天真单纯无知脆弱的菟丝花，她实在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依赖攀附他人的同情，还得发自肺腑地感激万分。
“沈洲和他家的嘉铭建筑迟早完蛋，我就是不爽他看瓷娃娃的眼神，跟同情笼中鸟一样。随便警告了两句。”被顺好毛的暴戾狼王漫不经心地开口，江屿抱着少女侧过身，阳光从他的肩头斜劈而下，将吴雾整个人护进他薄荷香的荫凉里。
吴雾的心脏蓦然被暖流包裹，她凝视着这个真正懂她又总是护她的少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这座名为江屿的孤岛，哪怕四周是吞噬一切的漩涡，她也想……守住他平安无虞。
窗外的蝉在正午阳光里铩羽，而他们的夏天正撞碎所有伪命题。
“哥哥怎么没有回学校食堂吃午餐？”吴雾从粉色书包中抽出面巾纸，踮起脚尖温柔地擦拭江屿锁骨的汗珠。
“答应乖乖女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反悔过？”江屿修长的指节叩在少女额头，力道轻得像是弹落玉兰花瓣的露珠：“吃过了。”
“吃过了？”吴雾澄澈的鹿眼在阳光下像剔透的琉璃，少女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可是现在才下午两点十五，我们快中午十二点时分别的。”
吴雾的水眸焦急地瞪着江屿被棒球帽的帽檐阴影覆盖的眉眼：“哥哥的伤口缝合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杨学长的医嘱是忌剧烈运动。从学校食堂到这里至少一千八百米，江同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走了两趟！你的核心肌群发力会……”
“停训申请签了，打架喝酒都戒了，”
江屿不耐烦地打断吴雾，修长的手指却温柔替少女将一缕乱掉的碎发别到耳后：“现在走两步路也算剧烈运动？学生会主席的家规管得比静波一中校规还宽？”
“什、什么家规......”
吴雾被江屿的痞气噎得脸颊飞红，少女感觉体内所有数学公式都在尖叫，仿佛被困在黎曼猜想临界线上的粒子：“江屿，这明明是医嘱！核心肌群发力会牵拉肋间缝合口，增加裂开风险。至少一千八百米的距离，你走了两趟，步频还快，平均步长超过85厘米，肌糖原分解速率远超过静息状态——”
“乖乖女连我走路的步长都算得这么清楚？今天是不是——”江屿戏谑地挑眉，愉悦的闷笑从胸腔传导至少女的蝴蝶骨：“一路都在偷看？”
江屿！谁、谁偷看了......梧桐叶在头顶发出簌簌的响动，少女仰起的小脸坠满细碎光斑，呼吸间满是江屿的味道。
这是沈洲永远调不出的方程式——薄荷尾调里掺着运动气息的荷尔蒙，“哥哥在自我意识过剩，根据统计学原理，这种提问有概率陷阱。”
“概率陷阱？”江屿的薄唇勾起又痞又宠的弧度，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捏住少女娇嫩的两腮：“那瓷娃娃现在脸红什么？”
“我......”江屿身上薄荷香混合着阳光暴晒过的热浪，劈头盖脸将吴雾的理智浇得七零八落。
少女的清冷的嗓音被捏得含糊不清，像甜糯娇软的汤圆：“江同学......这、这是在引入变量......变量干扰实验结果......”
“引入变量？”空气被压缩成粘稠的糖浆，在江屿俯身逼近的瞬间，棒球帽檐在少女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他沙哑的嗓音蛊惑又性感：“那哥哥教你——这种变量，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