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瓶盖刚被拔开的瞬间,江叙白整个人像颗炮弹似的撞向隔间门。
“砰——”
木板直接炸裂,周明被他结结实实撞出去两步,手一抖,半瓶汽油全泼在了地上,顺着斜坡往天台边缘流。我趁机翻身滚出,脚底踩着湿滑油渍差点摔个狗啃泥,但还是硬生生把身子稳住了。
眼前就是消防栓柜。
玻璃没上锁——这年头谁还管学校天台的安全设备啊。
我抬腿就是一脚,柜门应声弹开,抽出那把红漆都快掉光的消防斧,顺手往腰带上一别。金属冰得我一个激灵,但心里反而踏实了。
打架我不怕,就怕没家伙。
江叙白还在和周明拉扯,两人僵持在原地,像两尊随时要崩塌的雕像。他脸色发青,嘴角那道血丝越渗越多,一看就是药效又压不住了。
“你他妈能不能撑住?”我吼他。
“闭嘴。”他喘了口气,“她要点火了。”
我没废话,几步冲到他们中间,高高举起外套内袋里的蓝色试管,声音拔得老高:“周明!你看清楚,抗体在我手里!你想变成双生子?行啊,那你先把你自己是谁搞明白再说!”
她愣了一下,眼神从涣散变得锐利。
我知道,她听进去了。
我立刻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自动跳转——焚化炉前,深夜,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襁褓往里走。镜头晃得厉害,但足够看清婴儿脖子上挂着的银坠,和我手里这块,严丝合缝,拼成一个完整的家纹。
“十三年前,你也被人抱进去过。”我盯着她眼睛,“不是什么‘正品双生子’,也不是什么特殊计划。你只是另一个被挑中、又被丢下的实验品。”
她的手开始抖。
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又转回来。
“你说谎……”她声音发颤,“我是顾总亲自选的……我是唯一能激活系统的人……”
“那你激活给我看看?”我冷笑,“你连dNA认证都过不了,拿什么当钥匙?我们才是那个‘匹配成功’的组合,而你——”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砸下去:
“你连自己是不是人,都被他们改过代码。”
她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那一瞬,我看到她眼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可下一秒,她袖口“嗖”地滑出一根细长金属杆,黑得发亮,前端闪着红点。
激光发射器。
我反应比脑子快,一把拽过江叙白往旁边扑倒。几乎同时,“滋啦”一声,一道红光擦着我们头顶飞过,把后方通风管道烧出个碗大的洞,铁皮熔成赤红,往下滴着火星。
“卧槽!”我骂了一声,“这玩意儿还能连发?”
江叙白抹了把脸上的灰:“顾氏特供,专打活体目标。”
“那你刚才装什么英勇救美?”
“我没装。”他龇牙,“我只是觉得你摔跤的样子太难看了。”
我没空跟他斗嘴,盯着周明一步步往后退。她站的位置正好是天台中央,四周全是汽油,地面反着幽光,像铺了层油膜。
这种地方打滑一次,就是送命。
“她神经亢奋,反应快,但平衡差。”我小声说,“激光有延迟,大概零点三秒。”
“你怎么知道?”
“我刚让它烧了块铁,计时的。”
江叙白挑眉:“你什么时候还兼职物理课代表了?”
“少废话。”我把消防斧抽出来,反手握紧,“你吸引她注意力,我找机会近身。”
他点点头,突然往前跨一步,故意把重心放偏,像是站不稳。
周明果然上当,枪口立刻调转,红点锁定他胸口。
“别动!”她喊,“再走一步我就——”
话没说完,我抡起消防斧狠狠砸向旁边的通风支架。
“哐当!”
一大截锈死的铁管轰然坠落,砸在五米外的水箱上,发出巨响。
她耳朵一抖,本能地扭头去看。
就是现在!
我贴地窜出,三步并两步冲到她侧边,斧刃横着往上一挑,精准卡进激光发射口。金属摩擦爆出一串火花,装置当场卡死。
江叙白也冲上来,从背后锁住她手臂,一个过肩摔把她按在地上。她挣扎了几下,力气不小,但到底被制住了。
我喘着气,蹲下来盯着她脸。
她眼神已经开始飘,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妈妈……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想活着……”
我心里一揪。
但不能心软。
我掏出U盘,插进便携终端,再次启动记忆回放,把焚化炉的画面投射到她面前的金属板上。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婴儿脖颈上的银坠清晰可见。
“你不是没有选择。”我说,“你可以现在松手,也可以继续当他们的工具,最后烧成一堆灰。”
她手指蜷缩着,还死死攥着那个遥控引信。
只要一按,整栋楼的燃气管道就会短路引爆。
风很大,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但她好像完全听不见。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小时候每次做实验,护士都会摸摸我的头,说‘乖,你是特别的孩子’。”
我没说话。
“后来我才明白……特别的意思,就是可以随便报废。”
她缓缓抬起手,引信离按钮只有半厘米。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可就在那一秒,她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遥控器“啪嗒”掉在地上。
我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捡,江叙白却突然低喝一声:“小心!”
我猛地回头——
她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藏在鞋跟里的刀片,划向我手腕!
我本能抬斧格挡,刀片刮过斧柄,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她力气用尽,终于瘫倒在地,眼神彻底空了。
我喘着粗气,把刀片踢远,弯腰捡起遥控器,塞进裤兜。
江叙白靠在墙边,捂着肋骨处,脸色惨白。
“你还行不行?”我问他。
“死不了。”他咳了两声,“就是有点累。”
“撑住啊,抗体还没用呢。”
“急什么。”他抬眼看向我,嘴角扯了下,“反正我们都活不过三小时了,不差这几分钟。”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说实话而已。”
我懒得理他,低头检查试管。蓝色液体还在,密封完好。抬头看了看天台四周——出口全被汽油封死,火一点就成炼狱。
但现在没人敢点。
我走到周明身边,蹲下,轻轻掀开她衣领。
银坠不见了。
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画面里,它明明就在。
“你把它藏哪了?”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望着夜空,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唱歌。
一首很老的童谣。
我忽然觉得喉咙发堵。
这时,江叙白踉跄着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她不是敌人。”他说,“她是另一个我们。”
“我知道。”我攥紧试管,“所以才没让她死。”
他点点头,忽然伸手,把我护到身后。
我一愣:“干嘛?”
他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周明的方向。
我也转头看去。
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手,掌心朝上,露出小臂内侧一道陈年疤痕。
不是编号。
是一串刻上去的数字:07-09-18
和我记忆回放里,样本A初次免疫的时间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