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山脉深处,云雾如墨,裹挟着浓郁的阴煞之气翻涌不休。山风掠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仿佛无数战死的亡魂,在旷野中哀嚎。
王泽勒住战马踏雪的缰绳,通体雪白的战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鼻息间喷出的白雾,在阴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
他抬手按住头盔,目光穿透前方厚重的云层。一座巍峨到令人窒息的城关,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罗浮山最后的屏障,也是阴间三大雄关之一的血镇南关!
城关依山而建,通体由深青色的冥铁岩砌成。高逾约百丈,宽达约十里。整体宛如一条蛰伏的太古巨兽,横亘在这两山之间。
城墙之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阴文符咒。每一道符咒都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与空气中的阴煞之气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城墙顶端,城楼高耸。飞檐翘角,覆盖着玄黑色的琉璃瓦。瓦当之上雕刻着狰狞的饕餮纹路,仿佛要吞噬世间一切生灵。
城门是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高达三十余丈,宽足有十丈有余。门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箭孔,那是无数次战争留下的印记。
城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其上上书写:血镇南关
四个暗红色的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是用无数鲜血浸染而成,令人望而生畏。
“军团长,那就是血镇南关!”
林苍催马上前,指着前方的城关,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之上飘扬的旗帜。
除了罗浮山五大军团的帅旗,以及抱犊山五大军团的帅旗之外。还有不少旗帜已经歪斜破损,显然战斗已经到了极为惨烈的地步。
“原来镇魂关,已经失守了!这里就是阴间大地,最后的一道屏障?”
王泽微微颔首,心中震撼不已。
血镇南关的宏伟厚重,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座城关。即便是镇玄关,在它面前也如同小儿科一般。
但此刻,这座雄关却被笼罩在一片战火硝烟之中。远处的天际,无数黑点密密麻麻,那是正在厮杀的阴兵。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亡魂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震天动地的声响,即便相隔数里,也能清晰地听到。
天空中,不时有强大的阴魂修士腾空而起,各种阴术神通在空中炸开。
黑色的火焰、青色的毒雾、金色的符文、血色的刀光交织在一起,将整片天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色彩。
每一道流光落下,或者每一次绚丽的爆炸,就会有成百上千的魂灵陨落。
“好家伙,这规模,比镇玄关的战斗惨烈十倍百倍不止!”
秦岳咋舌道,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经历过镇玄关的两场恶战,本以为那已经是世间最惨烈的战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炼狱。
王泽紧锁眉头,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投身战场杀敌。
因为在那里有着太多太多,他牵挂的朋友跟亲人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头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放慢速度,隐蔽前进,避免被联军发现。
涂杰、燕矶,你们各带一队斥候。先行侦查战场情况,摸清联军的部署和我军的防线位置。
记住,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暴露行踪。”
“喏!”
燕矶与涂杰抱拳领命,立刻挑选了二十名精锐的踏云虎豹骑士兵。换上轻便的盔甲,朝着血镇南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泽则与林苍,率领着剩余的踏云虎豹骑。隐藏在一处山谷之中,耐心等待着林苍的消息。
他骑在踏雪背上,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场,大脑飞速运转。
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罗浮山五大军团原本有七十余万兵力,经过多日的战斗消耗,补充之后还有六十余万。
抱犊山五大军团八十余万兵力,此刻应该也已经投入了战场。
而联军方面,兵力高达四五百万。各种族阴兵混杂,上百个军团混战在一起,实力极为强大。
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难怪血镇南关的防线会如此吃紧。
血镇南关腹地深处,天关城督战台高耸入云。由万年玄铁混合冥河沉泥铸就,墙面刻满镇煞符文。
在血色战场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督战台顶层,四面玄黑战旗猎猎作响。帅旗分别绣着牛头、马面、黑无常、白无常的本命图腾。
旗角垂落的铜铃在阴风里,发出沉闷的叮当声。与关外远方的喊杀声,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战曲。
四位阴帅并肩而立,身影如山岳般巍峨。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落在下方绵延万里的战场。
牛头阿膀神君,身披鎏金兽面甲,牛角峥嵘如出鞘利剑。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胸甲起伏,发出金石碰撞的声响。
他粗糙的手掌攥着腰间的宣花斧,斧刃上残留的阴煞之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沉声道:
“方才收到桃止山传讯,豹尾那小子的援军已过忘川渡。而先锋军团,正是小泽那娃娃带领的踏云虎豹骑。
镇玄关一战,这娃娃以十万先锋,硬撼二十万精锐,惨胜守住了关隘。
而后更是以不到十万兵力,抵挡须佐之男四十万大军。硬生生抗住压力,等到桃止山主力来援。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临危不乱。就算面对如此强敌,也依然敢逢敌亮剑!”
话语间满是赞许,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
马面罗刹神君,身穿一袭墨色镶银战甲。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
只露出一双狭长妩媚,却冰冷锐利的眼眸。
她手中的黑竹杖,轻轻敲击着督战台的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如玉石相击,又如玉盘落珠:
“师兄所言不虚,小泽师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与战力,实属难得。
踏云虎豹骑,本就是桃止山先锋精锐,经他调教后更是锐不可当。镇玄关一役以少胜多,足以见得他的领兵之才。”
作为王泽的师伯,她语气中虽保持着阴帅的威严,却难掩对后辈的认可。
黑无常神君范无救一袭玄衣,身形矮胖却不失威严。苍白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映着战场的火光。
他闻言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如幽冥寒风:“师兄谬赞了,泽儿这孩子性子太烈,镇玄关一战虽胜,却也折损了近两三万弟兄,未免太过冒险。
若不是豹尾的主力及时跟进,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的这话虽谦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白无常神君谢必安身着白衣,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与范无救形成鲜明对比。
他轻摇手中的哭丧棒,声音温润却带着沉稳:“无救所言极是,泽儿尚有许多需要打磨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三方联军此次来势汹汹。须佐之男派出玛门跟建一,率领二十万大军绕道偷袭,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料。
镇玄关,作为通往酆都的必经之路。乃是我阴间的重中之重,没想到却疏忽大意了。
腹地城关本就易攻难守,又有着数倍兵力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守住,确实实属不易啊!”
他转头看向牛头马面,弯腰微微一礼语气诚恳:“倒是要多谢师兄师姐,不惜耗费大法力给予爱徒机缘!
若不是你们,将他送回几百年前。他也没办法快速学习并掌握,排兵布阵带兵打仗的技巧。”
“哈哈哈哈……”
牛头阿膀哈哈大笑,声震四野:“贤弟何必过谦!你我师兄弟相称,守望相助本就是分内之事。
再说了,不帮助爱护自家侄子。难不成,爱护外人不成?”
“是啊,都是师兄弟,没必要如此见外。再说小泽这孩子,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得紧。”
马面罗刹顿了顿,抬头望向关外战场:“再说他现在学习了本事,也正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脸上自然也有光吖。”
“嗯,那是。师姐所言不差,这小子没给我们丢脸!”
范无救漆黑的脸上,不再掩饰心里的骄傲。
牛头阿旁神君向前一步,神体靠着督战台栏杆。一双大眼盯着远方战场,刚刚爆发出的一团爆炸硝烟:
“这段时间我们节节败退,那些杂碎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不但折损我们十数万兵马,大大小小城池也丢了十几座。
如今,豹尾带着桃止山六十余万大军来援。我想是到时候,应该改变眼下战局了!”
“师兄所言不错,是时候该反击了。”
谢必安抬起头,也赞同师兄阿旁神君的想法。
马面罗刹神君眉头微蹙,目光扫过战场被血色浸染的区域,语气凝重:“眼下战况愈发危急,敌方联军已经攻破了最后一座军寨,正向血南关城下逼近。
好在,阿豹的六十万大军即将抵达。有了这支援军的加入,我们三方联军总兵力可达两百余万。
虽然虽仍不及敌寇三百余万,但至少能稳住战局,并且有图谋反击的资本。不过反击的事情,还得商讨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好,那就依师姐所言。我们立刻回去筹谋一番,尽早拿出一个可行方案。”
四位阴帅说干就干,谢必安话语才落下。就与范无救一前一后,凭空消失在督战台。
阿旁神君与罗刹神君也未停留,化作两道虚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