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部的下午,阳光把柏油马路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懒洋洋的光尘。对于五岁的野原新之助而言,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进行一项神圣的日常仪式——街头漫步与即兴创作。
他背着小手,摇摇晃晃地走在人行道上。没什么明确目的,只是享受这种自由晃荡的感觉。很快,熟悉的旋律伴随着他特有的、拖沓又快乐的节奏响了起来:
“屁屁~屁屁~圆圆的屁屁~像麻薯一样有弹性的屁屁~妈妈的屁屁生气时会震动~爸爸的屁屁睡觉时会放屁~噗噗~”
这是他自创的《野原屁屁歌》最新版本,歌词大胆,旋律(如果那能算旋律的话)随心所欲。他唱得忘我,小脑袋随着自认的节拍一点一点,完全沉浸在用歌声“歌颂”全家屁屁的宏大艺术创作中。
就在他唱到“小葵的屁屁喝奶后会打嗝~噗~”这一句,并配合地做了一个模拟打嗝的夸张动作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略显调皮的风,毫无预兆地卷着地面细微的尘土,猛地扑向他的小脸。
“呜啊!”小新正张着嘴,眼睛更是首当其冲。几粒细小的沙子精准地吹进了他的右眼。
歌声戛然而止。小新“嗷”地叫了一声,立刻闭上了刺痛的眼睛。左眼还能视物,但右眼又涩又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试图冲刷掉那可恶的入侵者。他狼狈地站在原地,用小手拼命揉着眼睛,结果越揉越痛,越揉眼泪流得越凶,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刚才的潇洒艺术家形象荡然无存。
“好痛……眼睛……进怪兽了……”他含糊地嘟囔着,感觉世界一半清晰,一半是模糊的疼痛和眩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那声音不像妈妈生气时的高亢,也不像吉永老师无奈的温柔,更不像商店街大姐姐们营业式的甜美。
“小朋友,你怎么了?眼睛进东西了吗?”
小新停下徒劳的揉搓,勉强用泪眼模糊的左眼向上看去,他仰起头。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左眼。背光中,他看见了一个微微弯腰俯身的身影。那人逆着光,轮廓边缘被夏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毛边,看不真切面容。
“不要用手揉哦,会伤到眼睛的。”那个好听的声音又说道,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切,没有大人常有的那种敷衍或逗弄小孩的味道。
小新呆呆地,忘了眼睛的疼痛,也忘了自己最爱在这种时候跟漂亮大姐姐搭讪。他只是愣愣地站着,看着那个身影又靠近了一些,然后,一只温暖、干燥、带着淡淡肥皂清香的手,非常非常轻柔地捧住了他脏兮兮的、还挂着泪痕的小脸。
他的右眼被小心翼翼地撑开。因为刺痛和泪水,视线一片模糊扭曲。但他能感觉到,那个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像是橙子皮又好闻一万倍的香味。她正专注地检查他的眼睛,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额头。
“啊,看到了一点小沙子呢。别动哦,我帮你擦一下。”
小新真的没动。他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平时最爱转来转去的眼珠都僵住了。他只是感觉到那温暖的气息更近了一些,然后,一阵轻柔的、带着她身上香气的风,小心地擦进了他刺痛的眼睛。
一下,两下。
奇迹般地,那顽固的沙粒带来的刺痛感,随着那温柔的风和泪水,被带走了。右眼的视线虽然还湿润模糊,但已经能看清了。
他眨了眨眼,更多的泪水被挤出来,但视线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有着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背,脸型圆润,(我一开始想写瓜子脸的,但是上官网查了一下娜娜子的脸型属于鹅蛋脸)眼睛乌黑明亮,眼神温柔,鼻子小巧精致,嘴巴红润,整体给人一种亲切、温柔的感觉,上身穿着橘红色的短款棉服外套,外套是蓬松的面包服款式,有明显的绗缝纹理,内搭一件黄色的圆领衣物。
下身搭配酒红色的半身裙,裙摆长度到大腿位置,腿上穿着黑色的丝袜。
肩上斜挎着一个米黄色的方形布包,包带细长。
小新张大了嘴巴。
此刻,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温柔含笑的脸,他那些“搭讪金句”——什么“小姐,你喜欢吃青椒吗?”,什么“大姐姐,你好像我未来的新娘哦”——全部卡在了喉咙里,蒸发得一干二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平时那种偷懒放空的空白,而是彻底死机的空白。
心跳声在耳边轰然作响,脸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从耳朵尖一路烧到脖子根。
“怎么样?还痛吗?”女生道(当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又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新猛地摇头,又赶紧点头,最后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晃动。他依旧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用那双刚刚被泪水洗过、显得异常明亮(且呆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瞳孔里。
女生被他这副罕见的呆傻模样逗笑了,那笑容清澈又明媚。她直起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他:“擦擦脸吧,都是眼泪。以后刮风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哦。回家记得让妈妈帮你点一下眼药水,可能会有点发炎。”
她叮嘱的语气那么自然,那么真诚,好像他不是一个在街上胡乱唱歌的奇怪小孩,而是一个需要被认真关照的、普通的弟弟。
小新机械地接过纸巾,攥在手里,依旧一言不发。
女生看了看他,觉得这孩子可能吓到了或者特别害羞,便笑着对他摆了摆手:“那我先走咯。再见。”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出两步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对了,你刚才唱的歌……很有意思哦。‘屁屁歌’对吧?很有创意呢。”
说完,她再次挥挥手,迈着轻快的步子,汇入了不远处的人流。
小新像尊石像一样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还带着她指尖微暖温度的纸巾,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睛不痛了,世界清晰无比,但他觉得自己的魂儿好像跟着那背影一起飘走了。
街上嘈杂的声音重新涌入耳朵,阳光重新变得炙热,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那双温柔的杏眼,那个清冽好听的声音,那句“很有意思哦”,还有她身上混合了阳光与橙子皮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挪地转过身,开始往家的方向走。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好像一个世纪。
推开家门时,他的样子把正在客厅给小葵喂辅食的美冴吓了一跳。
“小新?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跟人打架了?”美冴放下勺子。小葵也好奇地转过头,嘴角还沾着米糊。
小新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反驳或开始胡说八道。他眼神发直,慢慢走到沙发边,然后“噗通”一声,像根煮过头的面条一样软软地瘫倒下去,脸埋进靠垫里。
“喂,小新?说话呀!”美冴走过来,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中暑了?”
这时,下班回来的广志也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瘫着的儿子和旁边担忧的妻子:“怎么了这是?”
美冴摇摇头:“不知道,回来就这样,脸通红,不说话。”
广志凑过去,戳了戳儿子:“小子,失恋了?”他本是随口调侃。
没想到,埋着脸的小新,身体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就在美冴想把他拉起来仔细看看时,小新自己猛地抬起了头。他的脸果然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然后,在父母惊讶的注视下——
两道鲜红的鼻血,毫无征兆地、缓缓地,从他鼻孔里流了出来。
“哇啊!流鼻血了!老公!快去拿毛巾!”美冴惊慌失措。
小新却毫无所觉,他任由鼻血流淌,眼神依旧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仿佛还有浅蓝色的裙摆摇曳。他用一种梦呓般的、飘忽的语调,终于说出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好像……看到了……天使……”
“天使个鬼啊!是血流多了头晕眼花了吧!”美冴手忙脚乱地用广志递来的毛巾捂住他的鼻子,“头仰起来!不对,好像不能仰……到底该不该仰啊!”
小葵看着哥哥满脸血(在她眼里可能是奇怪的红色果酱)又神神道道的样子,非但没怕,反而觉得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拍打着餐盘,米糊飞溅。
刚从楼上下来的小秋,看到客厅这兵荒马乱又滑稽的一幕,也愣住了。他走到沙发边,看着眼神呆滞、鼻血横流却仿佛沉浸在某种极致幸福中的哥哥,再联想他刚才那句“天使”,……小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默默地拿起拖把,清理滴落的鼻血,心里乐观地想:看来小新,遇见了属于他的白月光了啊,不出意外是娜娜子真可惜啊没有见到那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