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业依旧坐立不安,思虑再三,还是派人联络了北魏。
他将目光投向北魏豫州刺史薛真度,为什么盯上他了呢?
因为他是薛安都的堂弟,当年跟随薛安都一起归降了北魏,受到冯太后的超级礼遇。
有熟人好办事,俩家原本就有走动,如今询问他还是比较靠谱的。
薛真度回信道:“大魏和南朝不同,恩威并施、择贤而用、而且宽严相济,体恤包容。
对于归降的南朝将领比如我哥,比如王肃,不计前嫌,我哥归魏后仍任徐州刺史,镇守边境。寿终正寝之后,北魏一点事儿没差,还追赠他为河东王,给了谥号为“康”。王肃现在已经为朝廷重臣,任了吏部尚书,而且官制、礼仪大多由他制定。
要我看裴公还是早点过来吧,无非跳个槽,有什么难的?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啊?”
薛真度又道:“而且要投就抓紧时间,别等萧宝卷动手,如果事情紧迫才来投降,那功劳就小了,赏封也不会那么重了。”
裴叔业委屈啊,我堂堂裴氏,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都说忠臣不侍二主,我这算啥啊?
于是数次派人传送密信,言语反复,今天朝东,明天朝西。
薛真度知道他内心纠结,好言劝慰,不停勾引,俩人互相往来,商议多次。
这个时候萧宝卷要是耍点手腕,拉拢一下,裴叔业也许就不反了。
可是人家就是无动于衷,相反的,京城流言四起,大家都说裴叔业要叛逃北魏。
别人还不怎么上心,裴叔业的儿子裴芬都要吓死了。
老爸,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要是跑了,我非死不可啊,我是人质啊!
于是日夜忧惧害怕,寻了个空子,一路狂奔,跑回了寿阳。
裴叔业听说儿子回来,一拍大腿道:“完了!”
于是指着儿子的鼻尖一顿痛骂,道:“我这还没想好呢,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你半路途中跑回来了,算怎么回事?萧宝卷能不打咱们吗?”
“爹,我害怕啊!”裴芬哭得可怜兮兮。
裴叔业恼其不争,但是也毫无办法,只能痛下决心,道:“行了,不愿意留在建康,那去北魏送降书吧!”
裴芬一抹眼泪,道:“好嘞,保证这回办得漂漂亮亮的。”
于是裴叔业派遣裴芬和侄女婿韦伯昕带着降书投奔北魏。
自古受降都不是小事,和大战一样,还得分外小心。
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元勰和车骑将军王肃,接受诏令,统领步、骑兵十万前去受降。
三人一见面,那个热络啊,尤其是王肃,两度南征被裴叔业折腾惨了,这回相逢一笑,勾肩搭背。
北魏也出手阔绰,当即任命裴叔业为征南将军,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豫州刺史,并封他为兰陵郡公。
你可能会问元勰不是卸职回家了吗?怎么又冲在了最前方。
没办法啊,元勰屡次陈述孝文帝的遗诏,请求卸任回家,一说这事儿,小元恪就对着他嚎啕大哭,就这招可真可谓得了他爹的真传。
把个元勰哭得肝肠寸断。
孩子毕竟还小,亲叔叔不辅佐自己,自己靠谁啊?
元勰一想,罢了,这就是我的命数,爱咋的咋的吧。
于是宣武帝任命他为侍中,保卫皇城安全,又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定州刺史,元勰虽然忐忑不安,也只好去上任。
这次由他出面接收裴叔业,可算给足了面子。
裴叔业之事办完。元勰刚回到洛阳,就听说任城王元澄和驸马王肃打起来了。
原来任城王澄痴病又犯了,王肃凭什么官位比我还高?常常愤愤不平。
偏在这时有小人无缝下蛆,诬告王肃密谋要逃回江南,这不是扯淡吗?他居然信了。
王肃做着吏部尚书,清廉公正,办事谨慎,因为官员升迁都在他手里攥着,所以特别重惜官位,每次诠选授官,发现合适人选,还要反复考虑很久,然后才下笔签署,经他所录用的官员无有不称职者。
再说和任城公主也是如糖似蜜,又新进得了女儿,温柔里缠绵,富贵乡里打滚,跑啥啊?
但是元澄不管那事,听风就是雨,带着人马闯进公主府,把王肃逮了起来。
他还得意非常道:“得亏我下手快,这回跑不了啦。”
任城公主突遭变故,气得差点死过去。
暴脾气上来了,抱着孩子进了宫,跪在宣武帝面前这顿哭诉,然后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扔,又是上吊,又是撞墙。
宣武帝见姑姑闹得死去活来,也麻了,赶紧急诏咸阳王禧进宫,处理这个突发事件。
元禧更加哭笑不得,安慰妹妹道:“你先回去吧,在这里闹什么?没事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赶紧把孩子抱回来,别吓着孩子。”
之后元禧火速调查,根本查无实证,立刻把王肃放了,又奏请宣武帝,将傻憨憨元澄免官还第。
元澄遭了一鼻子灰,怎么说自己都是爷爷辈的了,这事整的寒碜到家了。
他本来也没那么多心思,纯粹就是被小人忽悠瘸了。
元勰归来,听闻始末,将挑唆好事之人捉来一顿毒打,扔出去喂狗。
又奏请宣武帝道:“皇叔为人忠诚清慎,明达政事,这事纯属于担心社稷受损,上头了,陛下,您还得用他啊。”
宣武帝元恪就坡下驴,重新启用元澄,出任雍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