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请尊夫人,裘千尺前辈,出来一见?!”
南宫宸这句话,仿若九天之上骤然劈落的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悍然砸落在绝情殿每一个人的心头!刹那间,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凝固在了这一刻。
那些原本杀气腾腾、正准备收紧渔网的弟子,手臂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半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茫然,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裘千尺?前任夫人?不是早已病逝多年了吗?怎么会……还被囚禁在谷中?而且还是被谷主亲手囚禁?这……这怎么可能?!
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齐刷刷地投向高踞主位的公孙止。
只见这位一贯以温文尔雅、道貌岸然形象示人的谷主,此刻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嘴唇哆嗦着,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苗,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骇然、恐慌,以及一丝被彻底撕下伪装后的狰狞。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公孙止猛地站起身,手指如同利剑一般指着南宫宸,声音尖厉得变了调,早已失了往日的方寸,“裘千尺早已病故多年,岂容你在此污蔑本谷主!来人!给我拿下他们!格杀勿论!”
他气急败坏,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试图以愤怒和命令来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慌,强行将局面拉回武力解决的轨道。
然而,他这番失态的咆哮,反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更让殿中弟子心生疑虑。若真是污蔑,谷主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爹爹……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悲歌,从大殿角落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公孙绿萼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殿外,正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如雪,泪流满面。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充满了痛苦与不敢置信,死死地盯着她的父亲。
她在外面听到了南宫宸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心中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之塔,瞬间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看到女儿出现,尤其是她那充满绝望和质问的眼神,公孙止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风中的残絮。
“萼儿……你……你别听外人胡说……”他试图安抚,声音干涩得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
“是不是胡说,一看便知。”南宫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淡定。他目光如炬,扫过那些犹豫不决的弟子,“尔等皆是有血有肉之人,难道就甘心被一个囚禁发妻、欺世盗名之徒驱使?不想知道这绝情谷‘绝情’二字之下,隐藏的究竟是怎样令人发指的真相吗?”
他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动摇了那些被规矩束缚多年的心,在弟子们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几声惊恐的叫喊,如同炸雷般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不好了!后山石窟……石窟那边有动静!”
“有……有怪物跑出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以一种极其诡异迅猛的速度,如同鬼魅一般,从大殿侧面的一个偏门直冲而入!
那身影矮小佝偻,仿佛被岁月和苦难压弯了脊梁。披头散发,如同乱草一般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污垢与伤痕,仿佛是被岁月和折磨刻下的一道道印记。四肢扭曲,行动如同野兽爬行,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扭曲的痛苦。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积攒了十数年的疯狂怨毒,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地锁定了主位上的公孙止!
不是裘千尺又是谁?!
南宫宸昨夜离去前,不仅以内力稍稍温养了她的经脉,如同在黑暗中为她点亮了一盏明灯,更暗中以精妙手法震松了囚禁她的几处关键石锁。裘千尺本就身负不俗内力根基(虽被废,但底子犹在),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支撑着她。趁着今日谷中注意力都被绝情殿吸引,她竟真的凭借一股狠劲和南宫宸留下的暗手,生生挣脱了部分束缚,循着仇恨的气息,一路爬到了这绝情殿!
“公孙止——!!!”
一声凄厉怨毒到极点的嘶吼,如同夜枭啼血,响彻大殿!裘千尺死死盯着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口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流下,模样骇人至极,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你骗得我好苦!害得我好惨!!你还我手脚!还我青春!还我萼儿!!!”
她一边嘶吼,一边猛地张口!
“噗!噗!噗!”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只见几枚枣核如同强弓硬弩射出的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射公孙止面门!正是她被困石窟十数年,唯一练成的绝技——口喷枣核!
事发突然,公孙止又是心神大乱,仓促间急忙闪躲格挡,虽避开了要害,但衣袖仍被一枚枣核划破,狼狈不堪,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而这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彻底将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了所有绝情谷弟子面前!
前谷主夫人裘千尺真的还活着!而且真的被谷主囚禁折磨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谷主一直以来温文儒雅、重情重义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得彻彻底底,如同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娘——!”
公孙绿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那形容恐怖、状若疯魔的身影,她终于确信了南宫宸的话。巨大的悲痛如同汹涌的潮水,对被欺骗的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以及对母亲惨状的心疼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淹没了她。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泣不成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裘千尺疯狂的咒骂、公孙绿萼绝望的哭泣,以及公孙止粗重惊慌的喘息,如同奏响了一曲人间悲剧的交响乐。
渔网阵早已无人维持,那些弟子们看着状若疯魔的裘千尺,看着崩溃的公孙绿萼,再看看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公孙止,手中的兵刃缓缓垂下,眼神中充满了迷茫、震惊,以及对信仰崩塌的无所适从,仿佛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真相,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南宫宸立于殿中,如同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平静地看着这由他亲手揭开的人间惨剧。公孙止的伪善世界,在这一刻,已然土崩瓦解,化作一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