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孽畜!休得放肆!”
这道洪钟大吕似蕴含了无上威严怒意,骤然从村口方向炸响。
下一刻,五道身披鲜艳赤红色僧袍的身影从天而降,疾驰而来,他们全都剃着光头,露出半截泛着古铜色光泽臂膀,周身隐隐有淡淡金色光华流转。
那狂暴的黑牛对红色极其敏感,一见这五团“火焰”,霎时更加狂躁,舍了吓瘫在地的校尉,转身朝着僧人们猛冲过去。
五位红衣僧人毫无惧色。
他们身形如电,步伐玄奥,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黑牛团团围在中央。
黑牛左冲右突,力大无穷,牛角疯狂顶撞,但僧人们身法仿佛心意相通般,同时出手了。
他们齐齐欺身而上,十只手掌或拍,或按,或拿,或捏,打在黑牛周身的某些特定穴位关节之上。
不知使了什么神通,藏了什么掌力,大黑牛一声痛苦哀嚎,随即抽搐着喷出一大口暗红色鲜血,它踉跄几步轰然倒地,没了进气,显然是活不成了。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大变。
从僧人出现,到凶兽倒地,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校尉劫后余生,半晌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僧人面前哭诉:“多谢诸位神僧救命之恩,多谢神僧啊。”
五位红衣僧人只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降妖除魔,乃我佛门本分。施主不必多礼。”
这时,一位老僧缓步从村口走了过来,他身披金色镶边红色袈裟,手持禅杖,宝相更加庄严,看了一眼地上牛尸,眼中闪过一丝慈悲之色,低宣佛号,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一支火把。
火把抛在牛尸之上,火焰蔓延开来,将那狰狞的凶兽尸体吞噬。
老僧再次双手合十,低声诵念起超度的经文:“阿弥陀佛...愿你早日超脱苦海,往生极乐...”
火光映照出了在老僧平静悲悯的面容,也映照出了官兵和囚犯们的惊魂未定。
昭华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复杂情绪难以言喻。
老僧宝相庄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村落,又看向这群狼狈不堪的官兵和囚犯,眉头微蹙: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为何会在此凶险之地落脚?虽说诛邪军已斩杀不少凶兽,但仍有许多逃窜的孽畜潜伏在荒野之中,此地不宜久留,还望速速离去为妙。”
校尉对救命恩人极为恭敬,点头哈腰回道:“是是是,大师教训的是,小的们也是奉命押解这批囚犯,途经此地,实在是人困马乏,才想着歇歇脚,没想到就撞上了这孽畜。多谢大师出手相救,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便转身,对着手下官兵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把这帮贼骨头给老子赶起来,上路。”
官兵们立刻粗暴地驱赶着被拴在一起的囚犯们。
昭华等人在烈日下暴晒许久,虚弱不堪,被连打带骂地拽起来,一片呻吟哀嚎。
囚犯多是衣衫褴褛、几乎不成人形,老僧看到还有几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半大孩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位军爷,不知这些人所犯何罪,何至于受此苦楚?”
校尉对老僧态度谦卑,但一提到这些囚犯,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嫌恶表情,冷哼道:
“哼!大师您慈悲为怀,不知这帮渣滓的可恶,他们不是偷鸡摸狗的毛贼,就是拦路抢劫的匪徒,还有几个是身上背着人命的江洋大盗,一个个都是祸害,不把他们牢牢锁住,早晚还得出去祸害百姓。”
老僧闻言,目光愈发悲悯,双手合十,继续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军爷打算将他们押往何处?前方凶兽肆虐,此去艰险万分。”
校尉冷笑,嘿然道:“嘿嘿,大师有所不知。这帮人虽然是渣滓,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上面下了旨意,对付那些神出鬼没的凶兽,需要一些‘诱饵’。这些贼骨头,反正也是罪大恶极,正好废物利用,拿来当诱饵,引出凶兽,也好为诛邪军建功出力,省得他们活着也是祸害人间。”
他说这话毫不避讳,传入了所有囚犯耳中。
昭华等人脸色惨白,当诱饵?那岂不是要被凶兽活活撕碎、生吞活剥?
这比直接砍头还要残忍百倍!
“不!不要啊!”
“军爷饶命!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给条活路吧!”
“我愿意去军中做牛做马,别拿我喂凶兽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老僧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群绝望的囚犯,落在了其中几个瑟瑟发抖的半大孩子身上,其中就包括格外瘦弱的昭华。
老僧眼中的慈悲之色更浓了。
他转向那校尉,道:“这位军爷,贫僧有一事相求。您也看到了,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小,纵然有错,或许也罪不至此。可否将他们交予贫僧?”
校尉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这个...大师,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他们可都是在册的囚犯...”
老僧神色平静:“贫僧并非要放他们走。只是觉得,他们或许还能有一丝向善的可能。不如将他们交予贫僧,带回军中,并非让他们享福,而是让他们在诛邪军中效力,做些搬运、杂役的苦工,也算是为抵御凶兽尽一份力,将功折罪。”
“刀兵杀戮之气能洗去他们身上的戾气,未尝不是一种度化。总好过沦为野兽口中之食。”
校尉点了点头,粗暴地将昭华和另外年幼囚犯从队伍里拽了出来,用力推到了老僧身后,恶狠狠呵斥道:
“算你们几个走了狗屎运,得了大师的点化,以后跟着大师,都给老子好好做人,听见没有?要是再敢作奸犯科,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昭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逃出生天了?
而另一边,那些被留下的江洋大盗和悍匪顿时红了眼,扑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哀求着:
“大师!大师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