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授首的捷报尚未消化,公安城危在旦夕的噩耗便如冰水浇头,让刚刚经历大胜的周仓军心头蒙上了厚重的阴影。陆逊!这位东吴的擎天之柱,用兵果然狠辣果决,根本不给周仓丝毫喘息之机!
“全军听令!丢弃辎重!轻装疾行!火速回援公安!”周仓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把抓起糜芳血淋淋的首级,翻身上马,眼中布满血丝,再不见半分斩杀仇敌的快意,只剩下焚心蚀骨的焦灼!公安城内有他托付性命的兄弟廖化,有数千誓死相随的将士,更有刚刚归附、人心未定的荆州义士!城若破,玉石俱焚,此前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诺!”关兴、审荣等将凛然应命,他们也深知局势危殆。六千精锐顾不上休整,甚至来不及彻底收编降卒,只带上必要的兵甲干粮,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周仓的率领下,向着公安城方向亡命狂奔!
三十里路,此刻显得无比遥远。周仓将【煞影步】催动到极致,一马当先,身形几乎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残影,将大队人马远远甩在身后。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战场!灵识全力展开,已能隐约感知到远方公安城方向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剧烈的能量碰撞以及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浓烟!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此刻的公安城,正经历着开战以来最残酷的考验。
水门方向,已然化作了血肉磨坊!东吴水军凭借绝对的兵力与舰船优势,不顾伤亡,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数十艘艨艟战舰不顾火船、铁索的阻拦,悍然撞击水寨栅栏!无数东吴悍卒如同蚂蚁般攀附而上,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廖化身先士卒,浑身浴血,大刀都已砍出缺口,兀自死战不退,如同磐石般钉在水门城楼!忠义营将士在其感召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将一波波涌上的东吴兵砍落水中!江水已被染成暗红,浮尸累累!
“放滚木!倒金汁!”廖化声嘶力竭地怒吼,嗓子早已沙哑。烧沸的粪汁和火油倾泻而下,城下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云梯燃起熊熊大火。但东吴军太多了,后续部队踩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涌上!
“轰隆!”一声巨响!一段被投石机反复轰击的水门墙体终于不堪重负,坍塌出一个数丈宽的缺口!东吴军发出震天的欢呼,潮水般涌入!
“堵住缺口!死战!”廖化目眦欲裂,亲率亲卫队扑上,与涌入的东吴兵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陆路城门方向,压力同样巨大。东吴步卒在井阑、冲车的掩护下,对城墙发起了不间断的猛攻。郝普战死,傅士仁重伤,城防由几名低级军官勉强支撑,已是岌岌可危!
“顶住!为了大汉!为了关君侯!”守军将士红着眼,呐喊着,用生命扞卫着每一寸城墙。他们知道,城破,所有人都得死!
陆逊稳坐中军楼船,羽扇轻摇,面色平静如水,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周仓军的抵抗顽强程度,超出了他的预计。尤其是那个叫廖化的将领,竟如此悍勇,硬是挡住了水门主攻方向。
“传令!中军预备队压上!不惜代价,半个时辰内,必须破城!”陆逊终于动用了最后的生力军。他必须趁周仓回援之前,拿下公安!
东吴军的攻势再次加剧!生力军的加入,让守军压力陡增!防线多处被突破,伤亡急剧增加!廖化身中数箭,血流如注,却依旧死战不退,大刀挥舞如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到了强弩之末!
“元俭将军!顶住!司马快回来了!”身旁的亲兵带着哭腔喊道。
廖化咧嘴一笑,满口是血:“放心……老子……死不了……等二弟回来……宰了陆逊那小白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西方天际炸响!声音中蕴含的磅礴煞气与滔天怒意,震得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滞!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从落马坡方向狂飙而至!人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东吴军阵!
“是司马!司马回来了!”城头守军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喜欢呼!绝处逢生的希望,瞬间点燃了每个人濒临崩溃的意志!
“周仓?!”陆逊瞳孔骤缩,猛地从座椅上站起!他万万没想到,周仓竟然这么快就击溃了糜芳,而且……单枪匹马先一步杀了回来!这股气势……比情报中更强!
“陆伯言!安敢欺我无人!纳命来!”周仓的怒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战场!他人在半空,已锁定水门缺口处肆虐的东吴军,以及中军楼船上的陆逊!
“玄冥龙噬!吞天食地!”
周仓不顾长途奔袭的真元消耗,直接施展最强神通!一个巨大的、完全由凝练龙煞真元构成的漆黑龙头虚影,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吸力,出现在水门缺口上空!正在涌入的东吴军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惨叫着被扯入龙口,绞成血雾!
缺口瞬间被清空!
“廖大哥!撑住!”周仓身形如电,落入缺口,与浑身是血的廖化汇合,反手一拳,将一名冲来的东吴偏将连人带甲轰成碎片!
“二弟!你……你可算回来了!”廖化见到周仓,心神一松,几乎栽倒,被周仓一把扶住。
“辛苦大哥了!接下来,交给我!”周仓渡过去一股精纯的龙煞真元,稳住廖化伤势,眼中杀意沸腾,“陆逊!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他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楼船上的陆逊,【龙煞领域】全力展开,灰黑色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急速扩张,笼罩方圆五十丈!领域内的东吴军只觉如陷泥沼,气血凝滞,实力大减!
“保护大都督!”东吴将领骇然,纷纷上前阻挡。
“滚开!”周仓【寂灭龙爪】施展,爪风过处,人仰马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扑楼船!
“放箭!拦住他!”陆逊脸色微变,厉声下令。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周仓!
周仓不闪不避,【混沌龙煞真元】在体外形成凝实的罡罩,箭矢射在上面,发出叮当脆响,纷纷弹开!他速度不减,如同人形凶兽,几个起落便已逼近楼船!
“周仓!休得猖狂!”两员东吴炼神境将领腾空而起,刀枪并举,拦在周仓面前!
“死!”周仓眼中血光一闪,双拳齐出!【龙皇泣血】!拳罡化作两条狰狞魔龙,咆哮着撞向二人!
“轰!轰!”两名东吴将领如遭重击,吐血倒飞,重伤坠江!
周仓去势不减,已踏上楼船甲板,与陆逊遥遥相对!
“陆伯言!你的死期到了!”周仓声音冰冷,杀意如同实质。
陆逊看着步步紧逼、煞气冲天的周仓,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羽扇轻摇,周身清气流转,竟也散发出一股不弱于炼神中期的磅礴气息!原来,这位以智谋着称的大都督,本身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炼神境高手!
“周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陆逊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然,匹夫之勇,终难挽狂澜。你看那边——”
他羽扇指向公安陆路城门方向。
周仓灵识一扫,心头一沉!只见陆路城门在东吴生力军的猛攻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裂!无数东吴军正蜂拥入城!城……要破了!
与此同时,关兴、审荣率领的六千援军,终于赶到城外,却被数量占优的东吴水军拼死拦住,无法靠近城墙!
内外交困,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陆逊放声长笑,“周仓!你虽勇,然独木难支!公安已破,尔等皆为瓮中之鳖!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周仓环顾四周,水门仍在血战,陆门已破,援军被阻,廖化重伤,守军死伤惨重……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难道……真要败于此地?
不!绝不!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死死盯住陆逊:“陆伯言!就算城破,今日也要你先陪葬!”
他竟不顾身后危局,合身扑向陆逊!欲行斩首之事!
“冥顽不灵!”陆逊冷哼,羽扇挥动,一道道凌厉的罡气如同孔雀开屏,迎向周仓!
两位当世顶尖的统帅、炼神境的强者,在摇摇欲坠的楼船之上,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对决!
然而,就在周仓与陆逊激战正酣,公安城即将全面陷落的刹那——
异变再生!
“呜——呜呜——呜呜——”
一阵苍凉、劲急、却带着异域腔调的号角声,陡然从长江上游传来!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震耳!
紧接着,水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战船帆影!船帆之上,赫然是“汉”字大纛和“张”字将旗!
“是……是汉中军!张鲁的兵马!”有东吴将领失声惊呼!
陆逊脸色骤变!张鲁?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周仓也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难道……
只见汉中船队最前方一艘楼船上,一人金甲红袍,手持长枪,威风凛凛,正是张鲁麾下大将杨昂!而其身旁,伊籍先生青衫飘飘,赫然在列!
伊籍运足罡气,声传数里:“陆伯言!安敢犯我盟友疆界!汉中张师君麾下平寇将军杨昂在此!速速退兵!否则休怪我汉中儿郎刀下无情!”
张鲁竟然出兵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
陆逊又惊又怒,眼看就要拿下公安,却被汉中军横插一杠!他死死盯着杨昂和伊籍,又看看状若疯魔的周仓,再看向已涌入城却陷入巷战泥潭的部队,脸色阴晴不定。
天时、地利、人和,此刻竟皆不在他!
“鸣金!收兵!”陆逊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充满不甘与愤怒。
“铛铛铛——”东吴退兵的号角响起。正在攻城的东吴军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去。
周仓看着缓缓退去的东吴船队,又看向驶近的汉中军,心中百感交集。他收起架势,对着楼船上的陆逊冷冷道:“陆伯言,今日之赐,周某记下了!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
陆逊深深看了周仓一眼,不再言语,率军退走。
一场关乎荆州命运的惊天大战,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公安城,守住了。但付出的代价,惨重无比。
周仓屹立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城池和阵亡将士的遗体,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