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终于……送到了……”
那苍老、淡漠、仿佛由万载光阴研磨而成的低沉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来，而是直接在他们识海最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存在本源的古老威压。
钥匙？送到？
司马靖星和吴枫辰的身体瞬间僵硬，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这洞穴的阴冷更加刺骨！他们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龟裂石壁中透出的深邃蓝光，以及那声音传来的虚无方向。
是谁在说话？是这洞穴本身？是壁画中某个残留的意志？还是……那被壁画描绘的、名为“归墟”的黑暗漩涡？！
“谁？！”司马靖星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激起回响，却显得如此无力。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赤金（蓝）色的眼眸死死锁定蓝光最盛处，体内残存的双色灵力本能地开始运转，尽管微弱，却带着抗拒的锋芒。
吴枫辰的反应更加直接而危险。在那声音响起的刹那，他眉心那点赤金星火印记骤然爆亮！并非主动催动，而是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应激般的反击！一股混合着今生不屈意志与前世寂灭本能的冰冷气息，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狠狠撞向那弥漫洞穴的古老意志！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
他那足以让寻常修士灵魂冻结的反击，撞入那浩瀚古老的意志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了。反而是他自身，因为这番冲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蓝色的血丝，眉心星火也黯淡了一瞬，显然受到了反噬。
差距，如同萤火与皓月。
“……冰与火……残缺的传承……愤怒的种子……”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兴趣**，如同高居云端的观察者，看到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变数。“……比预想的……更有趣……”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审视，在评估。
司马靖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吴枫辰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就像被放在琉璃罩中的虫豸，一切挣扎、秘密、力量，都无所遁形。对方称呼他们为“钥匙”，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打开什么的“钥匙”？是归墟？还是这所谓“神魔棋局”的某个关键？
“前辈何人？何为钥匙？送到何处？”司马靖星强迫自己冷静，压下所有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既然无法力敌，那就尽量获取信息。
“……吾非人……亦非神魔……”那声音的回答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漠然，“……吾乃‘归墟’之畔，光阴之影……看守者，亦为……记录者。”
归墟之畔，光阴之影？看守者？记录者？
这些称谓背后代表的含义，让司马靖星和吴枫辰心中寒意更甚。难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伴随着归墟而生的某种古老存在？见证了壁画上那场神魔博弈的全过程？
“至于钥匙……”那声音继续，蓝光微微波动，仿佛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他们心口那无形的链接处，“……尔等身负‘同心锁’，灵根交融，冰火同源……一人为‘生’之引，一人为‘灭’之承……正是开启‘归墟海眼’，补全‘天道枷锁’最后一线缺损的……两把钥匙。”
钥匙有两把！
一把是司马靖星，代表“生”之引（赤金灵根，蕴含生之法则）？
一把是吴枫辰，代表“灭”之承（寂灭本源，北冥传承）？
开启“归墟海眼”？补全“天道枷锁”？！
信息量太大，如同惊雷炸响！
壁画上那束缚黑暗漩涡的锁链……就是“天道枷锁”？那场上古神魔博弈，目的是为了设置这层枷锁，锁住归墟？而他们两人这诡异的共生状态，竟然是补全这枷锁的最后材料？！
“天道枷锁……为何要锁住归墟？”吴枫辰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带着质疑。他体内的北冥雪记忆碎片，对于“枷锁”二字有着本能的排斥与愤怒。
“……归墟……万物之终，亦是……‘混沌’之始。”苍老声音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触及了某个禁忌，“……上古之末，混沌意志苏醒，欲吞噬万界，重归虚无。众神魔不得已联手，以归墟为基，设下天道枷锁，将混沌意志镇压其中，并以轮回宿命之力，分化其本源，散布各界，以防其重聚……”
分化混沌本源？散布各界？
司马靖星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抓住了一个关键：“那天机预言！死斗之命！还有我们这身力量……难道都是……”
“……正是。”声音肯定了他的猜想，淡漠中透着一丝冰冷的赞许，“……混沌本源分化万千，其中最为核心的‘生’与‘灭’之种，被刻意设下宿命枷锁，令其世代相争，相互制衡，彼此削弱，永无融合复苏之日。尔等二人，便是这一代……承载‘生’、‘灭’之种的宿敌。”
宿敌的设定，不是为了让他们彼此毁灭。
而是天道为了防止“混沌”重生，设下的永恒枷锁！
他们从诞生起，就被注定了要相互争斗，至死方休！他们的力量，他们的羁绊（哪怕是死斗），都是这盘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跨越了无尽光阴的神魔棋局的一部分！
难怪皇兄如此忌惮！难怪那冰原老人知晓“诅咒”！难怪同心锁会有那样的纹路！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残酷而清晰的解释！
他们不是命运的偶然，而是被精心设计的必然！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玩弄的愤怒，如同毒火，瞬间吞噬了司马靖星的心。他为了挣脱皇权的束缚，不惜叛国，却发现跳出了一个牢笼，却落入了另一个更大、更古老、更无法挣脱的囚笼！
吴枫辰冰蓝色的眼眸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北冥雪记忆中对“枷锁”的厌恶，今生意识中对“宿命”的反抗，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剧烈冲突，让他身体微微颤抖，眉心星火疯狂跳动。
“所以……‘钥匙’送到，是什么意思？”司马靖星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是要我们……去补全那枷锁？用我们的命，还是用我们的……融合？”
“冰火交融，生死合一，即可引动归墟海眼共鸣，催发天道枷锁最后的力量，彻底封镇混沌意志，换取此界……又一个纪元的安宁。”苍老声音陈述着，如同在宣读既定的法则，“此乃尔等宿命，亦为……职责。”
职责？
用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羁绊，他们的所有，去填一个为了所谓“大局”而设下的坑？
“如果……”吴枫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点赤金星火燃烧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他死死“望”向蓝光深处，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们拒绝呢？”
洞穴中的蓝光，骤然凝固了一瞬。
那苍老淡漠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属于“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不解，以及……一丝冰冷嘲讽的意味。
“……拒绝？”
声音如同冰屑摩擦。
“……棋子……何来拒绝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