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菡辞别皇后，踏着宫道上的青石板缓步前行。
廊下宫灯初上，橘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格洒在地面，映出她修长而孤挺的身影。
腰间藏着的微型信号探测器忽然轻微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红色波纹。
那是慕熙瑜脑内芯片发出的低频信号，平稳却冰冷，像极了研究院实验室里永不停歇的仪器嗡鸣。
秦景珩候在坤宁宫门外的槐树下，见她出来，把玩吊坠的手顿了顿：
“都谈妥了？”
“嗯。”
秦舒菡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牢狱方向，语气沉了几分，
“去看看她。”
牢狱外格外安静，连檐下的铜铃都似被施了咒般敛声屏气。
秦舒菡跟随侍卫的脚步走近慕熙瑜所在的牢狱。
她正坐在稻草铺的床榻之上，目光盯着围栏，眼神空洞得像蒙着一层薄雾。
听到动静，慕熙瑜缓缓回头，看到秦舒菡时，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机械地站起身，屈膝行礼：
“penplope。”
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执行某种设定好的程序。
秦舒菡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那既不是慕熙瑜的神色，也不是Rebecca的神色。
“嗯。”
秦舒菡的声音放得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你能仔细跟我说说，在我落水以后发生了什么吗？”
慕熙瑜的眉头微微蹙起，细细确定观察着秦舒菡的神色，片刻后才缓缓摇头：
“跟你说有什么用？能回到那个时候吗？”
她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恨意，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秦舒菡心中一沉。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慕熙瑜的脸颊，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她皮肤时，被对方下意识地避开。
慕熙瑜的身体微微紧绷，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像是被触发了防御机制。
“不说吗？”
秦舒菡停下动作，语气愈发带着蛊惑，
“没关系，可能是地方不对。”
她转头向慕熙瑜介绍秦景珩，
“这是Alexander?，我想，你不愿意说的话，你应该认识他吧。
他曾是博士的得力助手。”
慕熙瑜的目光落在秦景珩身上时，瞳孔忽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惊惧的事情。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Alexander?！你，所以刚刚一直都是你！”
“我们该走了。”
秦舒菡没有理会她的惊恐，语气变得冷淡，“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带你走。”
慕熙瑜眼神浮现抗拒：
“不，不，不，你不能带我走，我是慕家二小姐，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你没有权利把我带走！”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已经跟皇后打过招呼了。”
秦舒菡垂眸看着慕熙瑜紧攥着囚服、指节泛白的手，她的语气更是添几分不容置喙，
“就算她执意阻拦，带走你，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慕熙瑜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抗拒与难以置信，单薄的肩头微微发颤：
“penplope，您不能……这皇宫是唯一能护着我的地方！”
她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牢狱的阴冷空气裹着她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
秦舒菡却未动半分恻隐，墨色眼眸深不见底，只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秦舒菡却只用了三分力，便将人强行拉起：
“护着你？还是让你逃避一切？”
她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波澜，拉着慕熙瑜就往牢狱之外走。
铁链在地面拖曳出刺耳的声响，与慕熙瑜踉跄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甬道里回荡。
走出牢狱，宫墙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巍峨。
宫门外的僻静处，一辆黑色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帘低垂，遮住了内里的景象。
秦景珩一身玄色劲装，立在马车旁，腰间佩剑反射着冷冽的光。
见她们出来，他立刻上前两步，目光先落在秦舒菡身上，见她神色如常，才又转向被她拉着的慕熙瑜，眼神复杂。
“都安排好了？”
秦舒菡松开慕熙瑜的手腕，语气平静地问道，仿佛方才强行带人出来的不是她。
秦景珩点头，目光却仍停留在慕熙瑜苍白的脸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迟疑着开口：
“嗯，研究院那边已经备好隔间，各个部门都已经准备完毕。他……”
“路上再说。”
秦舒菡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她侧身抓抓住还在微微挣扎的慕熙瑜，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后颈。
冰凉的触感让慕熙瑜浑身一僵，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却被秦舒菡牢牢按住肩膀，半推半扶地送上了马车。
秦景珩见状，默默掀起车帘，待两人坐稳后，才转身对车夫低声吩咐了一句。
车轮缓缓转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沉闷而有节奏。
马车渐行渐远，渐渐驶离了这座慕熙瑜曾以为是避风港的皇宫，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却暖不了慕熙瑜冰凉的心。
她蜷缩在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眼神里满是抗拒与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袖。
她能感觉到马车在快速前行，离皇宫越来越远，离那个让她恐惧的“研究院”越来越近。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以及她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秦舒菡坐在对面，身姿笔挺，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上，神色晦暗不明。
“主子，到了。”
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轱辘声骤然停歇，车厢随之平稳落地。
秦景珩身形一晃，已率先掀帘跳下车，在暮色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不等慕熙瑜反应，他探手入帘，径直攥住她的手腕。
指腹力道极沉，几乎要嵌进她纤细的骨缝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将人硬生生拖拽下车。
慕熙瑜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眼眶瞬间泛红，却倔强地咬着唇没出声。
“Alexander，温柔点。”
秦舒菡的声音从车厢内缓缓传出，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她指尖轻轻搭在车帘上，并未立刻掀帘，只那淡淡的语气，却让秦景珩攥着慕熙瑜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
“叛逃者，也配？”
秦景珩侧过头，看向车厢的方向，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冽的嘲讽。
他松开慕熙瑜，任由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转过身，目光柔和了些许，对着车厢伸出手：
“来，我扶你下来。”
车帘被轻轻掀开，秦舒菡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她抬眼看向秦景珩递来的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随即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并未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扶着车辕，从容不迫地走下车。
“你们……你们两个！”
慕熙瑜捂着泛红的手腕，看着眼前这一幕，积压的委屈与愤怒终于爆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一定会告诉博士，秦景珩，你背叛了他！
你忘了研究院的规矩，忘了我们的使命！”
秦景珩闻言，转过身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声里满是不屑：
“呵，那我会亲自带你去见他的。”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慕熙瑜身上，
“不过，你们应该会有些共同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