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不喝花酒了？”
秦轩皓斜倚在雕花柱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目光沉沉地落在拉着他衣袖的那道身影上。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让周遭喧闹的丝竹声都仿佛低了几分。
秦舒菡猛地松开了攥着他衣袖的手，原本因偷跑出来而发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十分惊喜的问道：
“真的可以吗？”
尾音不自觉地往上挑，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期待。
“当然不行。”
秦轩皓薄唇轻启，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嘁——”
秦舒菡泄气地往后缩了缩肩，拖长了调子哼了一声，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口的碧桃摆手，
“碧桃，走啦，回家了。”
那模样活像只被拔了尖刺的刺猬，连抱怨都没了底气。
两人刚转身要下楼梯，就见一个刚才带着秦轩皓的小厮端着描金漆盘迎面上来，盘子里摆着几样精致的桂花糕和蜜饯。
小厮看清两人模样，顿时愣在原地，手里的盘子都晃了晃：
“黄公子，你们这……这就走了？”
他看着两人，语气里满是诧异。
秦轩皓没看他，只从怀中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指尖一弹，银锭子便“当啷”一声落进小厮怀里。
银子的分量让小厮下意识攥紧了盘子，脸上的诧异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
“二位公子慢走！小的送您！”
小厮连忙侧身让开楼梯，腰弯得像棵被风吹倒的芦苇。
秦舒菡路过时，眼睛飞快地扫过那盘冒着热气的糕点。
趁小厮躬身的功夫，伸手一把抄过盘子，脚下不停，只回头甩了句“谢了”，声音里终于找回了点雀跃。
秦轩皓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跟上，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人直接拉向街角停着的乌木马车。
他撩开车帘把人塞进去，又转头对碧桃吩咐：
“把公子的马车先带回府，你直接回我院子里候着。”
碧桃连忙应声，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才转身去牵另一匹马。
车厢里，秦舒菡正捧着糕点往嘴里塞，听见秦轩皓的话，含混不清地拉住他的袖子：
“二哥，回去你能不跟父皇母后说吗？
我这次是偷摸着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完蛋了捏。”
秦轩皓坐定，看着她沾了点糕粉的嘴角，眼底藏着笑意，嘴上却故意逗她：
“怕是不行。”
“为什么！？”
秦舒菡猛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嚼，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松鼠。
秦轩皓抬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糕粉，目光转向窗外掠过的街景，声音轻却清晰：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秦舒菡嘴里的糕点“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细碎声响骤然停住，车厢猛地一稳。
“二位主子，到了。”
侍卫沉稳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规整。
“这么快！”
秦舒菡惊呼一声，手指死死扣住雕花木窗的边缘，指节都泛了白，
“我能不能不下去——你就说我睡着了行不行？”
“我现在装晕，你给我抱回去，扛回去也成。”
她探头往窗外瞥了眼，熟悉的朱红宫墙已近在眼前，声音里满是哀求。
秦轩皓刚整理好衣袍，闻言挑了挑眉，朝她努了努嘴：
“怕是不行了，你看那儿。”
话音未落，一道平日里温润如玉石相击的嗓音，此刻却裹着冰碴儿穿透空气，直直砸在车厢上：
“小妹，下来！”
是大皇子秦轩烁。
秦舒菡浑身一僵，那怒气沉沉的声音像根针，瞬间扎破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她苦着脸缩了缩脖子，认命地松开手，磨磨蹭蹭地挪到车门口。
秦轩烁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踩着脚凳落地时，脑袋都快垂到胸口。
【明明没什么的，我也才刚到红楼没多久，连口茶都没怎么喝，二哥就跟抓小鸡似的把我拎回来了，这也太冤了！】
【早知道被发现了，还不如先点一个小倌呢！】
她在心里委屈地翻来覆去，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无声的腹诽仿佛被秦轩烁捕捉到了，他本就紧绷的下颌线绷得更紧，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怒气更甚：
“还敢有怨言？你跟我去坤宁宫！”
“啊——”
秦舒菡拖长了调子哀嚎一声，脚像灌了铅似的，却不敢真的违抗。
只能蔫蔫地跟在秦景渊身后，活像只被提了脖子的小鸭子。
“噗嗤——”
马车踏板上，秦轩皓看着她那副“赴刑场”的模样，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指尖还在掩着唇角。
秦景渊猛地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还有你，跟上！”
秦轩皓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步跳下马车：
“唉，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他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倒像是去看热闹而非领罚。
几人踏着汉白玉台阶走进坤宁宫，殿内的寂静瞬间将人包裹。
上端明黄色与正红色的身影端坐，正是皇上与皇后，两人面色平静，却透着无形的压力。
靠门的一侧，三皇子秦子瑜正襟危坐，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好奇。
秦舒菡眼皮一跳，心里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吧不是吧？这阵仗也太大了！】
【我不就偷偷溜出去，才坐下没多久，连手都没摸过！】
【至于让父皇母后都坐镇，连三哥都来当观众？】
“来了。”
皇上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天子不怒自威的气场，目光缓缓扫过底下三人。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秦景渊、秦轩皓与秦舒菡一同躬身行礼，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
秦舒菡磕完头，偷偷抬眼瞄了瞄，见皇上皇后没发话，便想悄悄起身。
可刚动了动膝盖，就瞥见身旁的大哥和二哥依旧俯身跪着，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她心里一慌，连忙又把膝盖重重砸了回去。
【他们怎么不起来！好尴尬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