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出雾星海的第三夜,海面上突然亮起一盏灯。那灯光穿透夜色,在波浪间明明灭灭,像颗固执的星子,不肯被黑暗吞没。石三趴在船舷上,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是灯塔!老子就说雾星海藏着好东西!”
追星号朝着灯光驶去,越靠近,越能看清那是座孤零零的灯塔,矗立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塔身是用青灰色的岩石砌的,爬满了墨绿色的海藻,塔顶的灯座里,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与归墟城的金芒有几分相似。
“这灯油不一般,”风长老用手挡着海风,眯眼细看,“寻常火焰哪能在这风口烧得这么稳?怕是掺了星核碎屑。”
我们乘小艇登上礁石,灯塔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起一群栖息在角落里的海鸟。塔内的石阶积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挂着几张泛黄的海图,图上标注的航线早已被新的星轨覆盖,却能看出绘制者的用心——每一条线都画得笔直,像用尺子量过。
“有人住过!”石三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生锈的铁锅,锅底还沾着星麦饼的碎屑,“看这饼渣,说不定是前几年才离开的。”
阿璃的镇魂宝玉指向塔顶,红光顺着石阶蜿蜒向上。我们拾级而上,塔顶的灯座旁,果然坐着一个人影——那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打满补丁的海员服,手里握着个铜制的星盘,正对着星空喃喃自语。
“又来客人了?”老者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他指了指灯座,“这‘定星灯’烧了三十年,总算等来了能看懂星轨的人。”
原来老者曾是悬天阙星官的后裔,世代守护这座灯塔,用定星灯为迷途的船只指引方向。三十年前,他发现星轨开始偏离,便守在灯塔上,一边记录星轨的变化,一边等待能修正星轨的人——直到看到我们追星号上的星图光纹。
“你们走过的路,我都记在这上面了。”老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厚厚的记录本,上面画满了星轨的轨迹,与风长老的《星轨志》几乎重合,“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星核回来。”
石三凑到灯座旁,闻了闻灯油:“果然有星麦的味道!还有点像燃星原的星火草!”
老者笑了:“这灯油是用星麦秸秆、星火草籽和归墟城的海水熬的,能烧百年不灭。当年悬天阙的人说,只要定星灯还亮着,星轨就不会彻底迷路。”
阿璃轻轻拨动灯芯,淡金色的火焰突然暴涨,在塔顶投下巨大的星图影子——那是雾星海与外界星轨的连接图,比我们海图上的更详细,连最细微的支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灯塔不仅是指路的,”老者望着星图,“还是星轨的‘锚点’,能把分散的星轨力量聚在一起。你们看,定星灯的光正顺着星轨流去,那些偏离的轨迹,都在慢慢归位。”
离开灯塔时,老者把记录本送给了风长老。“这东西该交给你们了,”他站在塔下挥手,海风吹动他的白发,像面小小的旗帜,“我老了,守不动灯塔了,以后就拜托你们,让定星灯的光一直亮下去。”
追星号驶离礁石,石三站在船头回望,灯塔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颗永不疲倦的眼睛。风长老将两本记录合在一起,《星轨志》的厚度又增加了几分,纸页间仿佛能听到星轨流动的声音。
“原来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守护星轨,”阿璃轻声说,镇魂宝玉的红光与灯塔的金光遥相呼应,“我们不是孤单一人。”
我望着海图上灯塔的位置,那里被风长老用红笔圈了个圈,标注着“星轨之锚”。斩愁剑在鞘中轻轻鸣响,剑穗上的星核碎屑与定星灯的光产生共鸣,像在与远方的守塔人告别。
石三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酒葫芦,往海里倒了些星酿:“敬老伙计!也敬这灯塔!”酒液落入海中,竟泛起淡淡的金光,顺着洋流往灯塔的方向漂去。
夜渐深,定星灯的光渐渐化作一条金线,融入我们的航线。追星号顺着金线前行,海图上的星轨网越来越密,像张温暖的网,将所有守护星轨的人与故事都网在其中。
或许未来还会有迷雾,还会有岔路,但只要定星灯的光还在,只要我们手中的星核还在,这段旅程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而下一座灯塔,已在星轨的指引下,等待着我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