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铁骑部落营寨出现在地平线上。
阿茹娜没有惊动太多人,骑着马来到一处安静的小帐篷前。
她将昏迷少年抬进了帐篷,安置在铺着厚厚羊皮的床榻上。
帐篷内温暖而整洁,弥漫着淡淡的奶香气息。
阿茹娜打来温水,替少年擦拭掉脸上的污垢和血迹,又找出部落秘制的疗伤药膏,仔细地涂抹在较深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香汗淋漓。
看着榻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些的少年,她轻轻舒了口气,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同情与好奇。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经历了什么?”
她低声自语,然后摇摇头,转身出去,打算准备些清淡易消化的肉粥和马奶,以备少年苏醒后食用。
帐篷内重归安静,只剩下少年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帐篷外风吹过草地的沙沙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
叶凌的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又闭上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圆形的帐篷顶,柔软的羊皮床铺,空气中弥漫着混合奶味、草香和淡淡腥膻气息。
这……我在哪里?
叶凌试图移动身体,却感觉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四肢百骸传来被掏空般的虚弱感,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困难。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心中顿时一沉——丹田气海之内,空空如也!
原本充盈的真元,此刻竟涓滴不剩,彻底枯竭!
就连道基之上那些原本被魔功勉强弥合的裂痕,似乎也因为这次莫名的透支而变得愈发明显,传来隐隐的刺痛。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只记得镇魔渊底魔物复苏,圣莲前辈不敌,然后……慕容锦进来了?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昏迷后事态发展如何,以及他为什么会来到此地,叶凌一概不知。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被掀开,一道红色的身影端着小碗走了进来,正是阿茹娜。
她看到叶凌睁开了眼睛,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关切地问道: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异族少女,她笑容明媚,眼神清澈,不带丝毫杂质。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阿茹娜见状,连忙将手中温热的马奶递到他嘴边:
“先别说话,喝点马奶,暖暖身子,你都昏迷好久了。”
叶凌看着她真诚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就着她的手,小口地喝了些马奶。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和力量。
“这里……是哪里?”
他声音沙哑至极,艰难地问道。
“这里是铁骑部落呀!我叫阿茹娜,是我在草原上发现你,把你带回来的。”
阿茹娜笑着回答,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晕倒在草原上?”
铁骑部落……北漠?
叶凌的心猛地一沉。自己竟然被传送到了北漠!
距离东荒何止万里之遥!
……
翌日清晨,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向无垠草原,空气中带着青草与露水的清新气息。
叶凌独自坐在一块平整青石上,微闭双目,任由略带凉意的晨风吹拂面颊。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昨日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是好了太多。
昨天他幸运地发现,贴身的储物袋并未遗失。
借助袋中仅存的几块灵石,勉强汲取了些许灵气,终于恢复了些许真元。
虽然远未恢复全盛时期,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不再那般虚弱无力。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阿茹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和几块奶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叶凌,你好些了吗?吃点东西吧。”
“多谢阿茹娜姑娘。”
叶凌睁开眼,接过食物,道了声谢。
他确实饿了,也没有客气,慢慢吃了起来。
趁着用早餐的间隙,叶凌状似随意地与阿茹娜攀谈,借机打听情况。
阿茹娜心思单纯,有问必答,很快便让叶凌对周遭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此处确实是北漠无疑,但并非他想象中的修士聚集之地,而是一个名为“铁骑部落”的世俗部。
通过阿茹娜的描述,叶凌敏锐地察觉到北漠与东荒在修行界与世俗关系上的巨大差异。
在东荒,修真者与凡人世界界限分明。
修士城池盘踞于灵山福地,自成一体,世俗王朝则由凡人自行统治,未经允许,修士严禁在凡间肆意妄为,干扰世俗秩序。
通常只有王朝皇室或重要机构中,才会象征性地派驻一些修为低微的修士,处理一些可能与修真界擦边的琐事。
而北漠则截然不同。
在这里,修行者与普通凡人的界限模糊得多。
根据阿茹娜的说法,几乎每一个部落中,都会有被称为供奉的修士。
部落的大小与强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供奉的的数量与实力。
这些供奉与部落休戚与共,享受部落最好的供养,同时也承担着守护部落、对外征战的责任。
位于北漠中央、最强大的“王庭”,则是由北冥家族统治,据说王庭中的每一位成员,放在其它部落都能成为供奉。
“我们铁骑部落不大,只有三位供奉。”
阿茹娜语气中带着敬畏。
“他们可厉害了!能徒手撕裂豺狼,奔跑起来比最快的骏马还快,身体像最坚硬的石头一样,刀枪不入!”
叶凌默默听着,心中暗自评估。
从阿茹娜那充满想象力的言辞中,他推测,这铁骑部落的三位供奉,实力大概是凡三境修士,最强,可能也不过是洗髓。
这等修为,在东荒修真界,只能算是刚刚踏入修行门槛。
但在这北漠的世俗部落中,已是被尊为守护神般的存在。
叶凌喝下最后一口温热的羊奶,将碗递还给阿茹娜,再次真诚道:
“阿茹娜姑娘,救命之恩,叶凌铭记于心。”
阿茹娜摆摆手,笑道:
“哎呀,别说这些啦!我们草原上的人,看到落难的人都会帮忙的!你好好养伤就行!”
阳光洒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上,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叶凌看着她,心中那份因流落异乡、前途未卜而产生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望向远方起伏的绿色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