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掌还贴在岩地上,指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震颤。那不是机械运转的震动,更像某种呼吸,缓慢而规律。她没抬头,只是将掌心压得更深了些,蓝珠的跳动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
“它连通着地下的灵流。”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刚才那一炸,它不只是修复了裂缝——它记住了我们的频率。”
陈悦蹲在一旁,手指在扫描仪上快速滑动。屏幕上的波形图已经乱成一片,原本还能捕捉到的能量节点现在全在移动,像被惊动的鱼群。“不是程序反应,是活的判断。”他抬眼看向屏障,“它在调整防御节奏。”
周予安飘在半空,脸色比之前更透明了些。他低声说:“我刚才试了三次靠近左侧接点,每次它的电弧分布都不一样。第一次是竖向扫掠,第二次变成环状扩散……第三次,直接切断了那段区域的能量供给。”
林小满终于收回手,慢慢站起身。护腕外层的布带已经被汗水浸透,银丝网紧贴皮肤,烫得厉害。她没去碰,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边缘有些卷曲,背面用朱砂画着一道歪斜的引线,像是多年前匆忙写下的标记。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东西。”她说,“一直没用过,说是‘非归途者不可启’。”
陈悦盯着那张符,眉头皱起:“你是想让它以为你是系统的一部分?”
“它认得蓝珠。”林小满将符纸摊在掌心,“也认得和地脉同频的气息。既然强攻不行,那就让它自己开门。”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新的巡逻队正从地下通道口列队而出,探灯扫过岩壁,光束一寸寸逼近他们藏身的位置。
“时间不多。”周予安提醒。
林小满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符纸上。幽蓝色的火苗忽然窜起,没有温度,反而让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火焰顺着她的手指蔓延到手腕,与皮肤下的蓝纹交汇,两者开始同步跳动。
陈悦立刻打开改装后的扫描仪,对准屏障右侧释放杂波。屏幕上原本紊乱的数据流出现短暂断层,像是信号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下。
“干扰生效了!”他低声道,“窗口大概有十秒。”
“够了。”林小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她的瞳孔边缘浮现出极淡的蓝光。她一步步走向屏障中央,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能量波动的间隙里。
“我不是闯入者。”她举起燃烧的符纸,声音平稳,“我是归返者。”
屏障表面的红光猛地一顿,电弧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整片光膜开始微微震颤,像是在识别什么。林小满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蓝珠的力量从体内涌出,顺着经络流向掌心。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喉咙深处泛着铁锈味,但她没停下。
周予安迅速化作一缕薄雾,悄无声息地绕到屏障左侧。他将自己的执念压到最低,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轻轻触碰岩壁上的接口。那里原本稳定的能量流突然出现细微紊乱,仿佛地脉本身起了涟漪。
屏障发出一声低鸣,中央区域的光膜变得稀薄,一道缝隙缓缓裂开,宽不过半臂,勉强容一人通过。
“就是现在!”陈悦喊。
林小满没有犹豫,抓起符刃就往缝隙里冲。可就在她即将踏入的刹那,屏障猛然一震,缝隙边缘的光膜剧烈收缩,像是要合拢。
她反手将符刃插进裂缝,硬生生卡住闭合趋势。金属与能量摩擦发出刺耳的刮响,符刃开始发烫变形。
“你进去!”陈悦一把推了她后背,“我们能撑住!”
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陈悦已经重新启动干扰器,额头青筋跳动;周予安的身影在左侧接点前不断闪现,用尽力气维持那道虚假的地脉波动。
她咬牙,身体往前一倾,半个身子穿过屏障。
“等我信号!”她吼完,整个人消失在光膜之后。
屏障瞬间闭合,恢复如初。红光稳定闪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岩脊掩体后,陈悦喘着粗气,手中的设备冒出一缕黑烟。他甩了甩发烫的机器,抬头看向屏障,眼神紧绷。
“你说她能出来吗?”周予安落在他身边,声音有些虚。
“她必须能。”陈悦把干扰器塞回包里,又摸出一把备用电池,“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这个位置,等她下一步动作。”
周予安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那堵无形的墙。几秒后,他忽然抬手,指向屏障右下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你看那里。”
陈悦顺着看去,眉头一皱。那块区域的光膜颜色略深,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像是有一道极细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
“她留了记号。”他说。
与此同时,通道内部。
黑暗浓得几乎化不开。林小满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在地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符刃还在手里,但刀柄烫得几乎握不住。她把它插进腰侧鞘中,靠墙站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像腐朽,也不像金属烧焦,倒像是旧书堆在潮湿房间里放久了的气息。她试着打开战术灯,光柱刚亮起就被吞掉大半,照不出五米远。
她抬起左手,护腕上的银丝还在发烫,蓝珠的跳动比外面更加急促。她能感觉到,这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回应她体内的东西。
前方传来轻微的滴水声。
她扶着墙往前走,脚步放得很轻。地面是平整的石板,但每隔几步就会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被磨平了。墙壁摸上去冰凉,表面有细微的凹凸,像是嵌着看不见的线路。
走了约莫二十步,通道突然变宽。她停下,眯起眼。
前方隐约有个轮廓——像是一个立柜,又像是一台机器。她不敢贸然靠近,便从袖口抽出一张镇灵符,轻轻弹出去。
符纸飘到一半,忽然自燃,火光映出墙上一行字。
那是用极细的刻刀划出来的,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别信听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