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砸下的刹那,裂缝中的黑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狠狠咬了一口。可还没等云绵绵喘口气,那道裂口突然剧烈扩张,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喷涌而出,直冲她面门。
她下意识想退,却发现双脚像钉在了地上。
云墟空间自行启动,像饿疯的饕餮张开嘴,疯狂吞噬扑来的魔气。碧玉葫芦在腰间烫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靠!”她低骂一声,喉咙里泛起腥甜,“吃太多了吧你!”
脑海里没动静,系统向来不废话,但一行血色小字突兀浮现:**过载预警,建议撤离。**
“撤个鬼啊,这地方有门吗?”她咬破舌尖,强行提神,雷光在经脉里乱窜,脑袋嗡嗡作响。
锦鲤管家从葫芦里滚出来,鱼尾刚沾地就炸开一片金鳞,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像是谁撒了一把铜钱。
“小姐!这魔气带脑子!”他声音发抖,“它会反啃!咱们不是在吸它,是被它遛呢!”
云绵绵没空回嘴,额间红痣烧得发烫,眼前画面乱闪——断剑插天、血雨倾盆、锁链崩断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她甚至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笑,笑声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
她猛地抬手按住额头,指尖触到皮肤时竟微微发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拱。
洛玄离一个箭步上前,斩相思剑气凝成锁链,刚要缠上她手腕,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别碰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空间在排斥外力。”
“那你倒是想办法啊!”锦鲤管家一边喊一边拼命甩尾巴,试图用灵力加固空间屏障,可身上的鳞片还在不停脱落,像被风吹散的旧墙皮。
云绵绵牙关打颤,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她能感觉到,云墟空间快撑不住了。那些魔气不仅没被炼化,反而在内部搅动,像一群野狗在撕她的本源。
更糟的是,额头那颗红痣开始自己发光,隐隐浮出皮肤,像一枚即将破茧的虫卵。
她嘴唇微动,吐出几个连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尾音上扬,带着某种古老的腔调。
洛玄离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种语言——百年前仙魔战场,魔神陨落前最后说的话,就是这个调子。
“不行。”他低声道,“不能让它醒。”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扯,右臂那根褪了色的红绸带应声断裂。他看也不看,指尖一划,割断一缕鸦青长发,沾着血就往云绵绵额上按。
发丝贴上红痣的瞬间,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云绵绵浑身剧震,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往后一仰。洛玄离眼疾手快将她捞住,手臂稳得不像刚受过反噬。
“咳……”她呛出一口黑气,眼神终于清明,“你这头发……还挺管用?”
“少废话。”他嗓音沙哑,“刚才差点把自己祭出去。”
她咧嘴一笑,嘴角却还挂着血:“我这不是……没死嘛。”
锦鲤管家瘫在半空,只剩稀稀拉拉几片鳞:“小姐,咱家空间现在像个高压锅,再这么炖下去,迟早‘砰’的一声,咱们仨变糖水莲子。”
云绵绵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引导雷灵体缓慢消化残余魔气。云墟空间虽然停了吞噬,但内部依旧翻腾不止,像是煮沸的油锅。
她闭眼默念系统指令,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终于跳出新消息:**逆袭值达标,‘时光回溯’模块激活,权限等级:初级。**
她眼皮一跳,差点笑出声。
“行啊你,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你笑什么?”洛玄离盯着她,“这时候还能乐出来?”
“因为我刚解锁了个大招。”她睁开眼,琥珀色瞳孔里雷纹轻闪,“以后不仅能预知剧情,还能回头看看老电影。”
洛玄离皱眉:“你确定这是好事?过去的事,不该碰的别碰。”
“可问题是——”她忽然顿住,眼神飘向远处的裂缝,“它已经主动找上门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脑中闪过一幅画面:焦土遍野,婴儿啼哭,一道剑光劈开血雨,有人抱着襁褓跪在尸堆里,掌心血滴落,染红布角。
那是她,还是襁褓中的她。
也是他,满身是伤的他。
“你看到了?”洛玄离声音很轻。
“嗯。”她点头,“你当年……不是顺手捡的我吧?”
他没答,只是把手按回斩相思剑鞘上,指节微微发白。
空气静了几息。
锦鲤管家虚弱地漂着,尾巴轻轻摆动:“小姐,咱这空间怕是要变天了。刚才那波魔气里,混着点不得了的东西……我闻到了时间的味道。”
“时间?”云绵绵挑眉,“你是说,咱家空间现在不光能存灵草灵药,还能囤积‘昨天’?”
“差不多。”他咳嗽两声,“而且我看这趋势,下次回溯,可能就不止一秒两秒了。搞不好能蹲到你三岁拉裤子那次。”
“闭嘴。”她瞪他一眼,转头看向洛玄离,“所以你现在信了吗?我不是什么累赘,也不是谁的替代品。我是云绵绵,是你亲手抱回来的那个麻烦。”
他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我一直都知道。”
她笑了,笑得有点晃眼。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体内一阵异样。
云墟空间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转动,节奏稳定,如同心跳。
但她很清楚——那不是她的心跳。
“怎么了?”洛玄离立刻察觉她神色不对。
“没事。”她摇头,手指悄悄抚上碧玉葫芦,“就是觉得……咱家地下室好像多了个住户。”
话音刚落,葫芦猛地一震。
一道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她脑海——
夜空撕裂,星辰倒坠,一名白衣女子站在悬崖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宗门大殿。她抬头望月,眼角滑下一滴泪,随即转身跃下深渊。
画面一闪即逝。
云绵绵呼吸一滞。
那是……她娘?
她猛地攥紧葫芦,指甲掐进掌心。
洛玄离见她脸色骤变,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又看见什么了?”
“我娘。”她声音发紧,“她跳崖了。不是被献祭,是自己跳的。”
“你说什么?”
“而且她怀里……”她顿了顿,眼神震动,“她怀里那个孩子,不是我。”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锦鲤管家瞪圆了眼:“啥意思?难不成咱家宿主还有个双胞胎?”
“我不知道。”她摇头,额间红痣又开始隐隐发热,“但我敢肯定,这件事,书里没写。”
洛玄离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不能再看了。”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还不够强。”他目光锐利,“有些真相,看一眼就得拿命填。你现在连空间都快压不住,还想撬开百年秘辛?”
“可我已经看到了。”她直视他,“而且它还会再来。你不拦着,它也要来。”
他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下次,我陪你一起看。”
她一怔。
下一秒,碧玉葫芦再次剧烈震颤。
画面再度浮现——
依旧是那片悬崖,但视角变了。这次是从下方往上看。
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岩缝里,浑身是血,手里死死抓着半块玉佩。
天上雷光闪烁,照出她稚嫩的脸。
七岁的云绵绵,躲在深渊石缝中,听着上方传来的欢呼声。
“圣女已献祭,魔劫可解!”
她咬着唇,一滴泪砸进泥里。
而就在这滴泪落地的瞬间,一道极细的金线,从她心口飞出,笔直射向天际,消失在云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