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天放下那句狠话后,压根没把什么迷雾、磁场的传说当回事。
在他那间租来的破办公室里,他看着手下“猴子”弄来的几张模糊照片和几句听来的闲话,直撇嘴。
“扯淡!”他叼着烟,眯着眼睛,“什么迷雾磁场的,吓唬谁呢?不就是想垄断,好抬价吗?玩这种下三滥的套路,糊弄鬼呢!”
他觉得这肯定是林婉清或者岛上那帮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好显得他们的东西多稀罕。他陈昊天在生意场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花样没见过?
“猴子!”他把烟头摁灭,“去找两个胆子大、水性好的,要那种在海上跑过活、不怕事的!租条结实船,带上GpS和指南针,直接给我往那片海里闯!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名堂!”
他甩出一叠钱,眼神发狠:“跟他们说,找到岛,摸清情况,拍照片回来,钱少不了!要是能靠上岸,再加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过两天,猴子就找来了三个人。领头的叫老疤,脸上有道吓人的刀疤,听说早年干过走私,胆子特别大。另外两个一个叫黑皮,一个叫阿水,也都是常年在海上混的,看着就不像善茬。
他们租了条旧渔船,带上设备,在一个灰蒙蒙的早上,朝着雾栖岛周围海域的方向开去了。
刚开始还挺正常。海风吹着,海鸥跟着船飞。老疤开着船,黑皮和阿水在甲板上摆弄设备,有说有笑,根本没把这趟当回事。
“老大,我看就是吓唬人的!这不挺好的吗?”黑皮晃着手里的指南针,指针稳稳地指着南边。
“就是,等咱们上了岛,拍了照,拿了钱,好好潇洒去!”阿水也跟着起哄。
老疤没搭话,只是盯着前面越来越浓的海雾,眉头皱了起来。他跑船年头不短,直觉告诉他这雾有点邪门。
船越往里开,雾越大。刚开始还能看清几十米外,后来只剩十几米,最后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白茫茫一片,静得吓人,就听见渔船发动机嗡嗡响,听得人心慌。
“妈的,什么鬼天气!”黑皮骂了一句,想去调GpS,发现信号时有时无,最后完全没了。“哎?GpS不好使了!”
几乎同时,阿水也叫起来:“指南针!指南针乱转!”只见那指针跟喝醉了似的,左右乱晃,根本指不准方向。
对讲机里全是刺啦刺啦的杂音,根本联系不上外面。
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在三人心里蔓延。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大雾里,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像没头苍蝇一样。
“掉头!快掉头!”黑皮有点慌了。
老疤努力保持着镇定,试图凭感觉往回开。可船在雾里转了几圈,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糟的是,他开始头晕,耳朵里嗡嗡响,看东西都重影。黑皮和阿水也开始恶心干呕。
“有……有东西!”阿水突然指着左边雾气,声音发抖。其他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好像有什么大黑影在雾里一闪而过,又好像只是雾气在流动。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更折磨人。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翻腾起来!一股看不见的急流猛地卷住渔船,船身剧烈摇晃,发出吱嘎响声。
“抓稳了!”老疤大喊,拼命把着方向盘。
可是晚了!
“砰!!!”
船底传来闷响,整条船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船舱立刻开始漏水,船头眼看着往下沉。
“船漏了!快跑!”
绝望的喊声在浓雾里显得特别微弱。冰冷的海水哗哗往里灌,三人慌忙穿上救生衣,跳海逃命。
掉进海里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瞬间传遍全身。他们在冰冷的海水里拼命扑腾,呼救声被无边的大雾吞没。黑皮被一个浪头打过来,再没露头。阿水挣扎着好像被什么缠住了脚,惊恐地叫了一声,也沉了下去。
只剩老疤,仗着水性好和求生的本能,在混乱的急流里死死抱着一块破船板。不知道漂了多久,他在寒冷和恐惧中渐渐失去意识,最后完全昏死过去。
……
望海镇的清晨,海面上还飘着薄雾。
一个渔民像往常一样,开着他的小渔船准备出海。刚出港口不远,就看见海面上漂着个橘红色的东西。
“哎?那是不是个人?”老赵眯着眼仔细看,赶紧把船靠过去。
果然是个穿救生衣的人,趴在一块破木板上,随着海浪一浮一沉,不知是死是活。
老赵和儿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捞上船。那人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冰凉,只有胸口还有微弱起伏。
“爸,这谁啊?怎么漂这儿来了?”儿子问。
老赵摇摇头,给他裹上毯子,掐他人中。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慢醒过来。
可他刚睁眼,就像见了鬼似的,猛地缩成一团,浑身抖得像筛糠,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然后开始胡言乱语:
“雾……全是雾……白的……啥也看不见……”
“指针……指针疯了!乱转!”
“有东西……水里有东西!撞……撞船了!”
“黑皮……阿水……没了……都没了……啊——!”
他突然抱头尖叫,谁靠近就跟谁急,明显是吓疯了。
老赵看着这人惨状,叹口气对儿子说:“看样子是闯了‘那边’的雾了。”他指了指雾栖岛的方向。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地方,是能乱闯的吗?”
这事很快就在望海镇传开了。
“听说了吗?又有不怕死的去闯雾栖岛,船都毁了!”
“就活下来一个,还疯了!”
“啧啧,那地方邪门得很,咱们老辈人都不敢往深处去……”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陈昊天耳朵里。
“老大……事……事情办砸了。”猴子战战兢兢地汇报,把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重点说了老疤发疯的样子和那些吓人的话。
陈昊天一开始火冒三丈,抓起烟灰缸就想砸:“废物!都是废物!三个人一条船,就这么完了?老子的钱!”
可是听着猴子复述老疤那些“雾”、“指针疯了”、“有东西”、“撞船”的话,再想想之前听说的种种传闻,一股凉气从他后背窜上来。
他损失了人手,损失了钱,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雾栖岛那片海,可能真不是靠蛮力就能闯过去的。那地方,是真的邪门,要人命!
他阴沉着脸,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硬闯不行,代价太大,而且看起来根本闯不进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闪着算计的光。
“直接上岛看来是没戏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
“但岛上的人总要吃喝拉撒吧?总要跟外面做生意吧?他们那些精油、土特产,总得运出来卖吧?”
他转向猴子,压低声音:“猴子,换条路。去查!仔细查!他们岛上的东西都卖到哪儿?谁在帮忙运?走哪条线?在哪儿交货?把这些都给我摸清楚!”
他就不信,岛上的人能永远不出来,那些宝贝能自己长腿跑出来!只要找到陆地上的漏洞,他就有办法插手!
这时候,雾栖岛上。
阳光正好,花香扑鼻。云栖月在玫瑰田边,看着工人们采新一批花苞。阿璃趴在她脚边打盹,粉尾巴尖一甩一甩。
忽然,阿璃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疑惑地望望海的方向,用小鼻子嗅嗅空气。
(神识):‘主人,又有人闯进来了!’
云栖月听了,也神识望去“估计又有人不信邪,来创了。”她语气淡淡,像在说一件平常事,“也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她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花枝,好像刚才的小插曲从没发生过。岛上的日子,照旧平静安宁,充满生机。
而省城的林婉清,没过几天就从手下的电话里,听说了“有人硬闯雾栖岛海域出事”的消息。
她握着电话,半天没说话。心里对云栖月和她的岛的看法,又多了几分考量。也更确定,自己当初放下姿态和提前提醒云栖月,真是做对了。
陈昊天把烟头摁灭,烟雾缭绕里,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他又看向地图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点。
“硬骨头啃不动,那就找软柿子捏。猴子,动作快点!老子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