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10月26日，大夏神都皇宫。
洪天佑看着安全处呈上的联军在过去近一个月的扫荡中屠杀平民的最新统计数字，还不包括受伤和流离失所的。
“好了，”他放下报告，对侍立一旁的唐绍仪和黄三说，“这些暴行，需要让全世界都看看了。”
唐绍仪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陛下是要发动舆论战？”
“不光是舆论战，”洪天佑站起身，走到悬挂的世界地图前，“朕要让那些自诩文明的列强，在自己国民面前现出原形。黄三，安全处在各国的情报站，可以动起来了。”
他详细部署道：
第一，动用大夏掌控的所有国际报刊渠道——包括在欧洲发行的《远东观察家报》、在美国的《太平洋评论》、在东南亚的《南洋商报》等，以头版头条刊登联军暴行的详细报道。报道要配上“可靠目击者”的证词、被焚毁村庄的照片、以及详细的伤亡数据清单。
“重点选几个案例，”洪天佑强调，“要用最直白、最血腥的语言描述，不要任何修饰。让读者能想象出那个场面。”
第二，以外交部名义向各国驻神都公使馆提交正式照会，对联军在清国的“反人类暴行”表示“严重关切和震惊”。照会中要引用国际法中关于战时保护平民的条款，指责联军行为“违背文明国家的基本准则”。
“语气要严厉，但不说要干涉，”洪天佑指示，“只说‘密切关注’，‘敦促各方保持克制’。我们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第三，立即与各国在野党、反战团体、人道主义组织取得联系，向他们提供“第一手资料”。在英国，重点联系自由党内的反战派系和《曼彻斯特卫报》等左翼媒体；在法国，联系社会党人和激进共和派；在美国，联系反帝国主义同盟和进步派记者。
“告诉他们，”洪天佑冷笑，“他们的政府正在远东进行一场不道德的战争，屠杀平民，浪费纳税人的钱。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民主人士、人道主义者，就该站出来说话。”
第四，通过遍布全球的华人商会、会馆，组织抗议集会，向当地政府递交请愿书。特别是在新加坡、槟城、旧金山、悉尼等华人聚居地，要搞出声势。
“让世界看看，”洪天佑说，“这不是什么‘平定义和团暴乱’，这是一场针对黄种人的种族屠杀。”
三天后，1900年10月29日。
英国伦敦，《泰晤士报》国际版在不起眼的角落刊登了一则短讯，提到“清国局势复杂，平民伤亡情况有待核实”。但同一天，《曼彻斯特卫报》用整整两个版面，刊登了题为《远东的血色秋天：联军暴行实录》的长篇报道，详细描述了王家集屠杀的细节，还配了一张模糊但能看出尸横遍野的照片。
文章最后写道：“当我们的大臣在议会高谈‘传播文明’时，我们的士兵正在用刺刀和子弹‘教化’那些手无寸铁的农民。这就是帝国主义的真面目吗？”
法国巴黎，《费加罗报》转载了大夏《远东观察家报》的文章，标题耸人听闻：《法兰西的荣誉何在？——我们的外籍军团在华北参与了什么？》
文章引用“目击者”的话说：“法军士兵因为在一个村庄搜不到武器，就把所有男人赶到河边枪决。一位老兵后来醉酒后说：‘那些黄皮猴子像兔子一样发抖，但我们还是开了枪。上头说，这是杀鸡儆猴。’”
德国柏林，社会民主党机关报《前进报》刊发评论：“皇帝陛下派遣军队去远东，说是为了保护德国侨民。但现在我们得知，德军士兵用野战炮轰击平民居住的货栈，理由是‘怀疑藏匿暴徒’。这就是德意志的骑士精神吗？”
美国纽约，《纽约晚邮报》刊登了旅美华人团体递交的请愿书，要求美国政府调查美军在华北是否参与了针对平民的暴行。随文还附了“统计数字”：截至10月25日，联军扫荡造成平民死亡超过八千人，其中妇女儿童占四成。
这些报道像一颗颗炸弹，在各国舆论场炸开。
英国议会，自由党议员在质询时间站起来，挥舞着《曼彻斯特卫报》，质问殖民大臣张伯伦：“阁下能否解释，王家集的两百零九具尸体，也是‘义和团暴徒’吗？”
法国众议院，社会党领袖发表演说：“我们在远东流了太多血，花了太多钱，得到的只有耻辱！是时候结束这场肮脏的战争了！”
德国国会，社会民主党要求成立特别委员会，调查德军在华北的行为是否违反战争法。
虽然各国政府都出面否认，称报道“夸大其词”，但质疑的声音已经压不住了。特别是那些本来就反战、反殖民的团体，抓住了这个把柄，开始组织示威游行。
同一时间，天JIN，李鸿章行辕。
李鸿章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茶。对面坐着英国公使欧格讷、德国公使穆默、法国公使鲍渥，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近一个月。
10月3日李鸿章抵达天津时，联军方面就提交了初步的谈判条件大纲：惩办祸首十二人；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分三十九年还清，年息四厘）；拆毁大沽炮台；京城至大沽口沿线各国驻军；扩大使馆区；修订商约……
李鸿章当时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文件夹。
“诸位公使，”他当时说，“如此重大的条款，老朽一人不敢擅专。需奏明太后、皇上，请朝廷定夺。”
这一“奏明”，就是大半个月。
期间联军多次催促，李鸿章总是一套说辞：“朝廷尚未回复”“需与众大臣商议”“此事体大，不可仓促”。
实际上呢？他每天都通过渠道，把联军的情况和华北的情况报给太原。同时，他也密切关注着联军的扫荡行动——那些暴行报告，他看得触目惊心。
今天，欧格讷终于忍不住了：“李中堂，贵国朝廷到底要商议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月！”
李鸿章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欧格讷爵士，您有所不知。朝廷近日接到不少奏报，说联军在各地……嗯，行为有些过激。朝中大臣们议论纷纷，说若是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恐怕天下百姓不服啊。”
穆默男爵皱眉：“李中堂，那些都是暴徒散布的谣言！我军是在清剿抗洋分子，难免有误伤。”
“误伤？”李鸿章从袖中抽出一份抄录的《曼彻斯特卫报》文章（安全处通过渠道送到他手中的），递给欧格讷，“贵国自己的报纸都登了，这也能是谣言？”
欧格讷接过一看，脸色变了。他是外交官，最清楚舆论的威力。
李鸿章趁热打铁：“几位公使，老朽说句实话。如今这形势，若贵国一味施压，就算朝廷勉强答应了条件，将来执行起来也是千难万难。百姓不服，官员阳奉阴违，各地抗洋之事只怕会愈演愈烈。到时候，贵国又要派多少兵来镇压？又要花多少钱？”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不如这样，条款之事，容老朽再与朝廷沟通。诸位也回去和国内商议商议，看看这条件……是否还有斟酌的余地？毕竟，真要逼得我大清国破民反，对谁都没好处。”
这番话软中带硬，把皮球踢了回去。
三位公使对视一眼，知道今天又谈不出结果了。他们最近也收到国内的电报，舆论压力越来越大，政府要求他们“尽快达成协议，但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
“那……就请李中堂尽快与贵国朝廷沟通吧。”欧格讷最终说，“我们希望能在一周内得到明确答复。”
“老朽尽力。”李鸿章拱手。
送走三位公使后，李鸿章回到书房，对幕僚张翼说：“继续拖。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洋人国内已经起火了，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张翼低声问：“中堂，南边……真会帮我们吗？”
李鸿章摇摇头：“靠人不如靠己。南边那位的心思，深不可测。但至少现在，他们和洋人不对付，这对我们就是好事。”
他望向窗外。这场谈判，注定漫长而艰难。但他至少要为大清，多争一点喘息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