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塔核心区域,混沌虚空。李观鱼悬立于塔心本源光团之前,周身气息与浩瀚本源之力初步交融,散发着玄奥波动。赵铁柱护着元蚀在一旁紧张观望,而暗影商会的幽泉与黑袍老者被暂时逼退,却仍虎视眈眈。
李观鱼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缕得自塔心本源的轮回之气,如同最灵巧的工匠,正精细地雕琢着他丹田内那枚新生的、融合了星辰秩序、兵主战意、戾源火种乃至一丝轮回真意的混沌金丹。金丹表面,原本略显驳杂的能量流逐渐趋于和谐,内部仿佛有一个微缩的宇宙正在缓慢成型,星辰生灭,战意奔腾,劫火淬炼,轮回往复……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盈全身。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踏入了一个全新境界。腕部的兵主印记与眉心的往生印记交相辉映,与塔心本源的共鸣越发清晰、深刻。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往生塔部分区域的状况,比如那些仍在塔内其他层面徘徊搜寻的暗影商会成员的气息。
“铁柱,元蚀前辈情况如何?”李观鱼并未睁眼,神念却已扫过周遭。
“稳住了!观鱼哥,这塔心的气劲儿真厉害!元蚀前辈眉心那金光亮堂多了,脸色也好了不少!”赵铁柱声音带着欣喜,大地血脉让他对生机的感知尤为敏锐。
李观鱼微微颔首。元蚀伤势的稳定是好事,但暗影商会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方才他借塔心本源之力暂时击退那黑袍老者,更多是凭借本源爆发带来的位格压制和出其不意,若对方摸清门道或找到干扰本源共鸣的方法,局势将再度危急。必须尽快彻底炼化这缕本源,至少要做到能在此地来去自如。
他尝试将神念更深入地探入塔心本源光团。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能量交融,而是意图在其核心留下属于自己的灵魂烙印,获得更高的权限。然而,就在他的神念触碰到本源最核心区域的刹那——
“轰!”
一副极其古老、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星空,但星辰黯淡,宇宙背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座巍峨程度远超当前往生塔、通体由纯净星光构筑的九层宝塔(或可称之为“原始星塔”),正镇压在一片无边无际、翻涌着归墟本源的黑暗深渊之上。宝塔绽放出无穷光辉,每一缕光芒都蕴含着镇压万邪、定鼎轮回的无上伟力。然而,那黑暗深渊中,突然探出了一只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完全由腐朽、堕落、终结意境构成的恐怖手掌,掌心处镶嵌着一枚不断搏动的、仿佛是一切终结源点的黑暗心脏——蚀渊之心!巨掌狠狠拍在原始星塔之上!
“咔嚓……!”
星塔剧震,最顶端的塔尖竟被硬生生击碎了一角,化作无数碎片,裹挟着部分塔身本源,激射向宇宙深处,不知所踪。而那只巨掌也似乎耗尽了力量,连同那蚀渊之心一起,缩回了黑暗深渊,只留下残破的星塔(即后来的往生塔)继续勉力镇压着裂隙,但威能已大不如前。
画面戛然而止。
李观鱼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混沌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震惊。原来如此!往生塔并非完整,它在远古时代曾遭受重创,失落了最重要的“塔尖”部分以及部分核心本源!那只巨掌和那颗黑暗心脏……就是蚀渊的源头?那股气息,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蚀渊力量都要纯粹、恐怖亿万倍!而这,也解释了为何往生塔需要“药人”轮回、需要不断修补,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残缺的镇压之器!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怀中那枚一直相对安静的噬星魔晶,仿佛被这幅画面彻底激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悸动!一股无比精纯、却又带着极致吞噬与毁灭欲望的蚀渊本源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中弥漫开来!这气息,与刚才画面中那“蚀渊之心”的力量,同根同源!
“嗡——!”
整个塔心本源光团受到这股精纯蚀渊之力的刺激,仿佛被触及了最深的伤疤和禁忌,瞬间从温和的共鸣状态变得狂暴起来!混沌光芒大作,一股排斥与镇压的意念如同海啸般涌向李观鱼!原本稳定的共鸣被打破,反噬之力使得李观鱼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好!”李观鱼心中大骇,立刻强行压制噬星魔晶的异动,同时全力运转功法,稳固与塔心本源的连接。他明白了,噬星魔晶的核心,很可能就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蚀渊之心”的力量碎片!这对于残缺的往生塔本源而言,既是致命的毒药,也是……某种难以抗拒的、渴望补全自身的“诱惑”?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也可能隐藏着彻底修复往生塔的一线契机?
这边的剧烈波动,立刻被远处的幽泉和黑袍老者察觉。
“好精纯的蚀渊之气!”黑袍老者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李观鱼,“这小子身上果然有古怪!那件东西……必须拿到手!”他不再犹豫,双手急速掐诀,周身蚀星煞气凝聚成数条狰狞的黑龙,同时他祭出了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面幽光一闪,竟射出一道扭曲的光柱,并非攻击李观鱼,而是照向了塔心本源光团!光柱中浮现出无数蠕动的诡异符文,试图污染、干扰本源能量的运转秩序!“幽泉,联手破开本源防御,夺取控制权!”
幽泉见状,也知道这是最佳时机,尖啸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阴影,融入虚空,下一刻,无数道细如牛毛、淬有剧毒的阴影之刺,如同暴雨般射向正在努力稳定局面的赵铁柱和元蚀,攻其必救!
“他娘的,又来?!”赵铁柱怒吼,大地血脉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双足重重踏在虚空,引动塔内微弱的地脉之气(往生塔本身也与大地相连),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遍布古老图腾的岩石盾牌,将元蚀牢牢护在身后。“咚咚咚!”阴影之刺密集地撞击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盾牌剧烈震颤,裂纹蔓延,但赵铁柱咬牙硬撑,寸步不退。
李观鱼面临内外交困。内有噬星魔晶反噬与塔心本源暴动,外有两大强敌联手猛攻,特别是那面青铜镜的幽光,让他与塔心本源的连接变得极不稳定。他眼中厉色一闪,知道不能再犹豫。
“只能兵行险着了!”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非但没有彻底压制噬星魔晶,反而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最精纯的蚀渊本源之气,将其与自身的混沌星殒兵魄之力融合,化作一道灰黑色的能量流,主动迎向黑袍老者的青铜镜幽光!
“嗤——!”
两股性质迥异却都偏向阴暗侵蚀的力量猛烈碰撞,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相互吞噬、湮灭,在空中形成一片短暂的能量真空地带!黑袍老者的干扰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李观鱼强忍神魂撕裂般的痛楚,将全部意志集中,再次沟通塔心本源。这一次,他传递的不再是简单的友好共鸣,而是一道无比坚定的意念,其中包含了刚才看到的远古画面片段、对蚀渊的警惕、对修复往生塔的意愿,以及……一丝以毒攻毒、利用蚀渊之力反补本源的疯狂猜想!
“往生塔!我知道你的伤痛与使命!蚀渊乃你我共敌!此物(噬星魔晶)虽险,或可成为重创乃至修复之契机!信我,助我!”
塔心本源光团剧烈震颤,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与判断。那源自远古的仇恨与恐惧,与延续至今的守护使命,以及一丝对补全自身的微弱渴望,交织在一起。
终于,在青铜镜幽光即将再次笼罩下来,幽泉的阴影之刺也突破赵铁柱防御的刹那——
塔心本源光团猛地收缩,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比之前磅礴十倍不止的精纯本源之力,如同认主一般,涌入李观鱼体内!他腕部的兵主印记和眉心的往生印记瞬间变得灼热无比,仿佛化作了两个小小的漩涡,疯狂吸收着这股力量。他对往生塔的感知瞬间清晰了数倍,仿佛整座塔的结构、禁制、乃至一些隐秘的通道,都对他敞开了面纱!
“成功了!”李观鱼长啸一声,气息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化灵境五层的瓶颈,直达六层巅峰,甚至触摸到了七层的门槛!他抬手虚握,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青铜镜的幽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荡开,幽泉的阴影之刺也被定在半空,难以寸进!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得到塔心本源的彻底认可?!”幽泉失声尖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嫉妒。
黑袍老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小觑你了……但即便如此,今日你也必死!”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镜上,镜面幽光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腐朽法则气息的乌光,如同死亡射线般射向李观鱼!这是他压箱底的秘术,蕴含了一丝法则之力,威力惊人!
“冥顽不灵!”李观鱼眼神冰冷,此刻他与往生塔本源初步合一,在这塔内,他便是半个主人!他并指如剑,引动塔心本源之力,结合自身混沌星殒兵魄,向前一点:“轮回劫指!”
一道看似朴实无华、内部却蕴含着生灭轮回、时空更迭意境的指劲射出,与那乌光碰撞。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乌光在触及指劲的瞬间,仿佛经历了万载时光的冲刷,迅速黯淡、腐朽、最终化为虚无。而轮回劫指去势不减,点向黑袍老者!
“什么?!”黑袍老者骇然失色,疯狂催动青铜镜抵挡。
“铛!”
青铜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出现道道裂纹,老者更是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
幽泉见势不妙,身形化作一缕青烟,便要遁走。
“留下吧!”李观鱼意念一动,塔心虚空顿时生出无数道混沌锁链,封死了所有退路,将幽泉死死缠绕、镇压。黑袍老者也想逃,却被李观鱼隔空一掌,引动塔内禁制,彻底封禁了修为,重重摔落在地。
转瞬之间,两大强敌,一败一擒!
赵铁柱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狂喜:“观鱼哥!你太厉害了!”
李观鱼缓缓落下,脸色微微苍白。方才看似轻松,实则是借助了往生塔本源的天地之力,对他自身消耗也是极大。他走到幽泉和黑袍老者面前,眼神冷漠:“暗影商会,究竟有何图谋?往生塔之外,蚀渊又有何动向?”
幽泉紧闭双唇,眼神怨毒。黑袍老者则冷笑不语。
李观鱼也不废话,直接运转搜魂秘法(源自兵主传承中较为温和但有效的一种),强行探查幽泉的记忆碎片。片刻后,他眉头紧锁。
根据零碎信息,暗影商会似乎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对往生塔和蚀渊的态度存在分歧。一部分激进派(以幽泉背后长老为首)主张主动利用甚至引导蚀渊之力,谋求颠覆性的力量;另一派则相对保守。而他们此次行动,除了夺取塔心本源,似乎还有一个更隐秘的任务——寻找某把“钥匙”,据说与开启蚀渊更深层的通道有关。而蚀渊近期的活动确实越发频繁,多个位面边界都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一场巨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钥匙……”李观鱼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噬星魔晶。难道……
他暂时压下疑虑,当务之急是救治元蚀。他走到塔心光团下,借助刚刚获得的高权限,引导出一缕最为精纯、温和的本源轮回之气,缓缓渡入元蚀体内。
元蚀身体微颤,眉心的守墓人金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明亮起来,如同一个小太阳。他苍白的面色迅速恢复红润,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有力,甚至隐隐有所提升。片刻后,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锐利,带着历经万古的沧桑。
“观鱼……铁柱……”元蚀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中气已足,“我们……这是在哪?往生塔核心?”他立刻感知到了周围的环境和李观鱼身上那浓郁的塔心本源气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元蚀前辈!您终于醒了!”赵铁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李观鱼也松了口气,将之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元蚀。
元蚀听完,沉默良久,看着李观鱼,目光复杂:“想不到,你竟能走到这一步,甚至获得了塔心本源的初步认可……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关于往生塔的残缺与蚀渊之心,守墓一脉的古老典籍中确有零星记载,但语焉不详。你所见画面,印证了最坏的猜测。”
他顿了顿,继续道:“噬星魔晶与蚀渊之心关联极深,福祸难料,你定要谨慎。当务之急,是稳固你对塔心本源的掌控,并利用这份力量,尽快找到离开往生塔,前往‘摇篮’的方法。我有预感,时间不多了。”
李观鱼重重点头。他感知到,随着他对塔心本源的融合,潮汐罗盘与往生印记共同指向了一个位于塔内极深之处的坐标,那里似乎存在一个古老的空间节点,或许就是通往“摇篮”或者下一个关键区域的路径。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那个坐标时,整个往生塔,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并非外敌攻击,而是源自塔身本源的、一种仿佛被更高层次力量撼动的震颤!
塔心光团的光芒都随之明灭不定。
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宏大意志,如同潮水般扫过塔内每一个角落,虽然一闪而逝,却让李观鱼、元蚀、赵铁柱三人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在无尽遥远的地方,隔着层层空间壁垒,将目光投向了这座塔!
是蚀渊?还是……其他对往生塔感兴趣的存在?
李观鱼脸色凝重地望向震颤传来的方向,那里是……塔基深处,通往幽冥裂隙的方向?
新的挑战与未知的危机,似乎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