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淮舟离开后,褚婳看了眼玉璃。
“碧秋那里如何了?”
“回小姐,一切顺利。”
“那就回府吧,今日好戏都演完了,多留也是无趣。”
褚婳被玉婉推着离开,眸子里挂着明晃晃的恶意。
她有怨主记忆,知道叶知微什么时间会来京城。
三年前,她让碧秋一家搬到叶知微会住的房子隔壁。
叶知微来后,自然不会对早就住在这里的碧秋一家起疑心。
这些年时不时的热心帮忙,淳朴的邻居会让人逐步放下戒心。
碧秋作为相府丫鬟,偶尔回来看望家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好姐妹。
今天之前,叶知微只当自己的姐妹在相府做工。
等她知道朔淮舟即将迎娶相府千金,而好姐妹恰好在侍奉相府,她的心可未必按捺得住。
人心啊,最经不起推敲。
何况女人对男人的心。
即便知道朔淮舟是逢场作戏,她也一定忍不住打听褚婳。
而碧秋要做的,就是在闲话家常时“不经意”透露些消息。
一个商籍女子,却能让赫赫有名的定北王对她另眼相待。
这份殊荣足以冲昏任何人的头脑,叶知微必然是自傲不已。
等知道朔淮舟娶的只是个残疾摆设,她的优越感只会更强。
在她自得于朔淮舟对她的爱时,却听到朔淮舟和别人花前月下,再目睹他们你侬我侬。
事情慢慢脱离她的掌控时......
“玉婉。”
褚婳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你说,当一个人习惯了被偏爱,突然发现这份偏爱开始动摇时,会是什么反应?”
玉婉垂首不语,她知道她的小姐不需要回答。
“就像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儿,日日享受着主人独一份的宠爱。忽然有一天,发现主人的目光投向窗外那只更名贵的鸟儿...”
褚婳顿了顿,语气带着戏谑。
“起初是不信,继而愤怒,接着害怕,最后...怕是连鸣叫都带着哀戚。”
得意自傲变成了恐慌担忧,整日担惊受怕的叶知微又会如何呢。
比起明刀明枪,褚婳更喜欢慢条斯理的将人逼入绝境。
欣赏对方一步步失去珍贵之物时的崩溃。
那挣扎时发出的绝望嘶吼。
真是,悦耳极了。
当朔淮舟的视线不再为叶知微一人停留时,这对爱侣,还能不能维持当初的体面。
既然口口声声说着是真爱,这点考验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这样就不堪一击,那怨主死的确实有点冤。
今日相见,褚婳还算满意朔淮舟的配置。
宽肩窄腰臀腿发达,习武之人耐力更是不必多说,死之前可以让她快乐,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当然,她只碰身子干净的男人,干净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至于她自己,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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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匆匆而过,褚婳带着粮草衣物去了城东军营。
军营门口的驻守士兵看见褚婳恭敬行礼,很快便去通传左将军。
褚婳捐赠军资多次,早已轻车熟路。
她坐在柔软的马车上等着左将军前来迎接。
不多时左将军李广迎了上来,客套几句后像往常一样邀请褚婳进营参观。
以往褚婳都摇头婉拒,这次竟同意了。
李广爽朗一笑带着褚婳进营。
玉婉推着褚婳跟在李广身后,玉璃随侍在侧。
李广侃侃而谈军营现状,时不时停下脚步给褚婳解说。
军士精神很是饱满,军容整肃。
也难怪朔淮舟能一路北伐胜利,连灭鲜卑、契丹、突厥三大游牧国,如今边疆只剩匈奴未除。
匈奴对此投鼠忌器,不敢异动。
但却不安于室,时常派探子浑水摸鱼,搅弄京城风云。
这也是他们绑架五皇子的原因,只是可怜了怨主无辜受牵连,双腿残疾。
尽管匈奴不断挑衅,但作为实力最强的游牧国,他们疆域广阔、人口众多,部族成员个个勇猛好战。
以大朔目前的军力,还无法彻底将其消灭,只能伺机等待。
在不触动关键利益的情况下,朔帝就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相制衡下,边疆局势还算稳定。
褚婳走进军营腹地,远远就看见朔淮舟在练武台上和士兵对练,四周被围了一圈。
李广挥退一些士兵,给褚婳留了最佳观赏位置。
练武台上,朔淮舟背手而立信步闲庭。
他身姿灵巧,随意几步便轻松化解对面来势汹汹的攻击。
而后整个人飞身上前,挥手间士兵便被逼至练武台边缘。
士兵慌乱后撤脚步一滑就要跌下台去,朔淮舟收拳一带,把他拉了回来。
余光瞥见褚婳,他挥退四周。
“今日就到这,回去操练。”
“是!元帅!”
仅仅一句训话,士兵们便神情激昂,兴奋不已。
朔淮舟跃下练武台,走至褚婳面前站定。
褚婳抢先开口,立马开启官方夸赞:
“见过定北王殿下,传闻殿下骁勇善战,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朔淮舟听惯了夸奖,神色如常。
想起此行目的,他这才放软了周身气息。
“乐安郡主过誉,今日一见郡主,本王才知那句月上神女从何而来。”
四目相对,褚婳眸子撞进朔淮舟充满侵略的眼睛中,她被男人气息裹挟住,看似神色如常,实际在仔细琢磨之后给他的死法。
朔淮舟主动邀约,“郡主若不介意,就由本王带你参阅军营。”
褚婳勾起唇角,“荣幸之至。”
朔淮舟走到褚婳身侧,朝李广吩咐道:
“左将军,本王带郡主参阅,你去操练士兵吧。”
“是!元帅!”
一路上褚婳和朔淮舟不断被眼神洗礼。
在朔淮舟的安排下,他们二人相识相谈的经过很快就会被呈至皇宫。
朔淮舟脚程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便跟褚婳巡视完了整个军营,而后带着她走向军营北侧的丛林。
丛林尽头有一条河,供军营用水,平时去的人不多,很适合密谈。
一路上二人没再开口,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打破寂静。
褚婳靠在轮椅上,纤细的手指随意搭着扶手,漫不经心的欣赏着沿途风景。
没多久,轮椅稳稳停在河岸边。
褚婳给玉婉递了个眼色,二人退到不远处,留给她和朔淮舟相谈的空间。
朔淮舟低沉声音传了过来:
“有劳郡主和本王做这场戏,今日后消息便会传扬出去,不过郡主放心,定是君子之交,断不会辱没郡主清名。”
“殿下做事定是稳妥的。”褚婳抿唇轻笑。
朔淮舟微微颔首,正想和褚婳商定下次见面时间。
突然,察觉到一阵凛冽杀气破空而来。
朔淮舟迅速躲闪。
一支淬着寒光的箭矢擦过他额前发丝,钉入身后树干。
林中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十名黑衣杀手如潮水般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朔淮舟手腕一翻,快速拔出腰间佩剑。
他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竟有人在京城军营重地设伏!
是匈奴细作?
还是朝中哪些不安分的势力?
眼见褚婳遇险,玉璃不假思索飞身上前保护,玉婉也伺机靠近。
杀手越聚越多,朔淮舟接连逼退。
反手将褚婳的轮椅推向贴身侍卫玄墨。
“护好郡主!发信号!留活口!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的手伸得这般长!”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入敌阵。
顷刻间便有两名杀手被一剑封喉。
朔淮舟身形矫健,在杀手包围中穿梭自如,每一下都精准刺中要害。
余光瞥见轮椅上褚婳逐渐苍白的面容,他眸色一沉,手中剑势快了几分。
信号发出,远处军营方向逐渐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杀手们交换眼色准备撤退。
见朔淮舟这边久攻不下,为首的突然打了个手势,半数杀手调转方向直扑褚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