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虚的动作戛然而止,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随即像是被点燃的黑纸一样,迅速化作漫天飞散的灵子,消失在了空气中。
“呼……呼……”
佐藤建拄着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连串动作看似行云流水,实则对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吉冈老师。
吉冈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当佐藤建的目光投过来时,他还是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佐藤建紧绷的脸瞬间放松下来,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个略带疲惫但又无比满足的笑容。
吉冈收回目光,在本子上佐藤建的名字后面画上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下了“沉着冷静,判断准确,基础扎实”
的评语。
他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总算不是个只会嗷嗷叫的废物。”
相比于那帮只会把训练场当成舞台,表演自己有多狼狈的蠢货,这个叫佐藤建的,才算是有点未来能成为死神的样子。
就在佐藤建这边渐入佳境,甚至赢得了监考官一个难得的点头认可时,另一边,却陡然爆发了一场足以载入真央灵术学院史册的巨大骚乱,其愚蠢程度堪称典范。
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个名叫筱原瞬的学员。
这家伙先前被虚一巴掌扇飞,在地上躺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
泥土和草屑沾了他满头满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他远远地看到了佐藤建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一只虚的全过程,那沉稳的姿态和精准的攻击,像一根根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自尊心。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佐藤能这么出风头?
我可是筱原瞬!
我的天赋明明比他要高!
一股混杂着嫉妒、不甘和屈辱的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烧得他双眼通红,理智也跟着化为了灰烬。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用一种更华丽、更震撼的方式干掉一只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佐藤建身上抢回来!
他盯上了不远处一只正在和学员小林翔太缠斗的虚。
那只虚体型中等,动作也不算特别敏捷,是个绝佳的表演目标。
“看我的……都给我看好了!”
筱原瞬在心中狂吼着,他甚至没顾得上自己嘴角还在渗血的伤口,便强行提起一口气,踉踉跄跄地摆开了架势。
他要用鬼道!
而且是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破道!
“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万象、振翅高飞、冠以人类之名的东西!焦热与争乱、隔海逆卷向南、举步前行!”
他嘶哑地、用尽全力地吼出咏唱文,仿佛声音越大,鬼道的威力就能越强。
然而,他因为急于求成,灵压的控制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一团不祥的赤红色光芒在他掌心汇聚,那光芒明暗不定,边缘还“滋滋”地跳动着危险的电弧,像一颗随时可能炸膛的劣质手雷。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随着他一声怒吼,那团极不稳定的灵力火球脱手而出。
然而,它飞行的轨迹却与筱原瞬预想中的华丽弧线大相径庭。
火球在空中疯狂地摇摆扭曲,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歪歪扭扭地绕过了那只作为目标的虚,然后……
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径直朝着正在专心招架虚的利爪,完全没留意到侧后方危险的小林翔太飞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黑烟,在训练场上炸开。
小林翔太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被狂暴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手中的浅打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远处的草地上。
而他自己,则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砸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激起一片尘土和断裂的枝叶。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前一秒还在和虚激烈对峙的小林翔太,后一秒就浑身焦黑、满脸是灰地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那只本来被小林翔太缠住的虚,也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弄懵了。
它愣在原地,歪着脑袋,似乎在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
但它那简单的、只剩下本能的脑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那个一直用刀砍自己的麻烦家伙,不动了。
机会!
虚猩红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它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兴奋的嘶吼,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它放弃了追击那个释放了奇怪火球的筱原瞬,转而迈开粗壮的四肢,朝着草丛里毫无反抗能力的小林翔太猛扑过去。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它张开了那张足以吞下一个成年人脑袋的血盆大口,黑洞洞的喉咙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锋利如匕首般的牙齿上还挂着黏稠的涎水。
眼看着,那张巨口就要咬下去了。
眼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要以这种最窝囊、最愚蠢的方式,在成为死神的前夕,彻底画上句号。
高台上,吉冈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筱原瞬不自量力地强行咏唱,到他控制失误炸飞同伴,再到虚趁机扑向昏迷的学员,整个过程,他都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就在虚张开大嘴,即将完成那致命一击的瞬间,吉冈搭在腿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一个教官、一个前辈,在看到后辈即将丧命时下意识想要出手的冲动。
但,也仅仅是抽动了一下而已。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重新恢复了平静,稳稳地搭在那里,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