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收回脚,地砖上的纹路还在微微颤动。他单膝跪下,手指蹭过那条转向南的刻线,低声说:“不对劲。”
史策立刻蹲到他旁边,算盘已经拿在手里,珠子噼里啪啦拨得飞快。“不是自然偏移。”她抬头,“是有人从底下扰了地脉,把阵眼撬歪了。”
“底下?”雷淞然往后跳一步,“谁还能钻地里来?”
任全生没说话,耳朵贴到了地面。几秒后他猛地抬头:“下面不是空层,是活道!有人在动!”
话音刚落,石门那边传来金属摩擦声。
所有人回头。
黑影一晃,人进来了。
为首的是佐藤一郎,和服穿得整整齐齐,折扇在手里转了一圈,停在胸前。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那尊铜卣上,嘴角一扯:“终于找到了。”
“你他妈谁啊!”雷淞然吼。
佐藤不答,抬手一挥。两个日本兵直奔铜卣。
“别碰!”王皓冲出去,一个箭步撞开前面那人,双手抱住铜卣底座,整个人挡在前面。“这是中国的魂,不是你们的战利品!”
佐藤笑了:“王先生,你父亲也是为它而死,何不让我完成他的‘遗愿’?”
“放你娘的屁!”张驰怒吼,青龙刀直接出鞘,一刀劈向佐藤脖子。
佐藤侧身躲开,宫本太郎瞬间闪出,武士刀横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
蒋龙趁乱往前滚,一脚把铜卣踹向史策方向。史策接住,转身就往身后藏。
“守住东西!”王皓喊。
宫本太郎已经扑上来,刀光一闪,张驰举刀硬接,连退三步,虎口发麻。
“这人劲儿太大!”张驰咬牙。
“我来!”蒋龙矮身滑步,使出《三岔口》里的矮子步,贴地往前蹭,一脚踢翻一个敌兵手里的油灯。
火倒了,地上油迹烧起来,火光一炸,众人眼前一花。
张驰抓住机会,反手一刀逼退宫本,大喊:“王皓!快带东西走!”
王皓抱起铜卣就跑,史策紧跟其后。雷淞然拉起李治良:“哥,走!”
李治良腿软,差点跪下,但还是撑住了:“我不走,陪你。”
“别废话!”雷淞然拽着他往水帘方向撤。
佐藤站在原地没追,只是一挥手,几个日本兵迅速散开,封住两侧通路。
“他们想把咱们堵死在这儿!”雷淞然喘着气。
水帘就在前面,哗哗响着,水流从岩壁顶上落下,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史策靠墙站定,算盘又开始拨:“三十息一轮,下次停流还有七息……到时候冲过去!”
“七息?”雷淞然瞪眼,“等得了等不了?”
他话音刚落,胳膊突然一热。
低头一看,血顺着袖子往下淌。刚才混乱中被划了一刀,他自己都没注意。
“你受伤了!”李治良慌了。
“小口子!”雷淞然咬牙,“死不了。”
可他手已经开始抖。
蒋龙和张驰还在跟宫本缠斗。宫本刀法快,招招致命,两人只能防守,根本腾不出手反击。
王皓握紧洛阳铲,准备冲上去断后。
“你别去!”史策一把拉住他,“你带着东西,他们是冲你来的!”
“那也不能让他们俩送死!”王皓甩开她,往前冲了两步,突然又停下。
他看向水帘。
水流节奏变了。
“史策!”
“怎么了?”
“水声不对!”王皓指着水帘,“刚才还匀着,现在一顿一顿的,像是卡住了!”
史策立刻抬头听。
果然,水流“哗——”一下,停了半秒,再响时慢了一拍。
“机关联动!”她脸色变了,“水帘要关!”
“多少时间?”王皓问。
“最多五息!”
“来不及了!”雷淞然喊,“咱们还没过去!”
蒋龙听见这边动静,虚晃一招,往后跳开,大喊:“张驰!撤!”
张驰一刀逼退宫本,转身就跑。蒋龙紧跟着往后退。
宫本没追,只是冷冷看着他们往水帘跑。
佐藤依旧站着,折扇轻摇。
“他们不急。”王皓咬牙,“他们在等水帘关死,把咱们困在里面。”
“那就别等它关!”张驰冲到水帘前,举刀就要劈开岩壁。
“不行!”史策喊,“这一片是空心的,你砍重了,整个墓顶都会塌!”
“那你说怎么办?”
“等它停流那一瞬,冲过去!”
“只剩三息了!”雷淞然盯着水帘,“准备!”
水流再次一滞。
“就是现在!”
王皓抱着铜卣第一个冲进去。
水帘正中间,水流停了半秒,露出一条窄缝。
他弯腰钻过,衣服湿透。
史策第二个,接着是雷淞然和李治良。
张驰和蒋龙并肩冲,水刚要重新合上,两人肩膀擦着岩壁挤了过来。
任全生最后一个,刚过一半,水帘猛然落下,砸在他后背上,整个人被冲得往前扑。
王皓伸手拉住他。
“谢了。”任全生喘着。
“别松劲。”王皓低声道,“他们肯定有后招。”
这边刚稳住,那边水帘后方的通道却不对劲了。
地面湿滑,但脚印很新。
“有人比咱们先到。”任全生蹲下看。
“不可能。”王皓皱眉,“咱们是顺着地图来的,没人知道这条路。”
“可脚印是湿的。”任全生指着岩壁根部,“刚走过不到一刻钟。”
“难道……红袖说的守墓人?”史策声音压低。
“管他什么人。”张驰握紧刀,“先保住东西再说。”
雷淞然靠着墙,捂着胳膊伤口,脸色发白。
“你撑得住吗?”李治良扶他。
“死不了。”雷淞然咧嘴,“就是有点晕。”
“失血多了。”史策看了眼,“得包扎。”
“没时间。”王皓盯着前方黑道,“先走,边走边弄。”
队伍继续往前挪。
通道不高,大家得弯着腰。走了约莫几十步,前面出现岔路。
左边干,右边湿。
“走哪边?”蒋龙问。
王皓刚要开口,突然听见背后水帘那边传来敲击声。
哒、哒、哒。
三下。
很轻,但听得清。
“他们在试探通道承重。”任全生耳朵贴地,“准备过来了。”
“那咱们得加快。”张驰往前走,“走右边,水路能掩足迹。”
“等等。”史策拦住他,“右边墙上有划痕,是刀刻的。”
她凑近看。
三个字:勿入内。
“谁刻的?”蒋龙问。
“不知道。”史策摇头,“但意思很清楚。”
“左边呢?”雷淞然抬头。
左边通道口堆着几块碎石,像是人为垒的。
“有人想挡住这条路。”王皓蹲下摸石头,“但石头是湿的,说明最近被人搬动过。”
“那还等啥。”张驰冷笑,“越不让进,咱越得进。”
“不行。”史策坚决,“咱们现在带着东西,不能冒险。”
“可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来!”雷淞然急了。
“那就赌一把。”王皓站起身,“左边。”
“你确定?”李治良哆嗦。
“不确定。”王皓说,“但我知道,站在这儿不动,才是死路。”
队伍刚要动,雷淞然突然“哎哟”一声,手一松,铜卣差点落地。
王皓眼疾手快接住。
“你咋了?”李治良慌。
雷淞然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头……头好晕……”
“失血太多,撑不住了。”史策皱眉,“得立刻止血。”
“没工具。”王皓环顾四周,“先撕块布。”
他刚要动手,前面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很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有人。”任全生低声道。
“别出声。”王皓打手势。
队伍静下来。
几秒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
穿着破旧长衫,手里拄着一根木棍,脸上全是泥灰,看不清年纪。
他站在那儿,盯着王皓怀里的铜卣,嘴唇动了动。
“你们……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