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没散尽,王皓已经站起来了。他抹了把脸上的灰,手电光扫向那块砸下来的巨石,裂缝里露出的铜牌还在。
“活人非祭。”他念了一遍,把铜牌递给史策,“不是用来死的,是提醒活着的人别犯傻。”
史策接过铜牌,手指蹭了蹭字迹:“这四个字,像是专门写给后来人看的。”
雷淞然凑过来:“啥意思?咱不用杀人就能进门?”
“意思是。”王皓回头看着他们,“咱们七个都活着走到这儿,也得七个都活着进去。谁也不准当垫脚石,谁也不准被扔下。”
李治良缩在张驰身后,小声说:“那……那刚才那石头咋办?它要是再掉一次呢?”
“不会再掉了。”任全生蹲在地上摸了摸地缝,“刚才那两块石头,是一次性机关。现在重量够了,门禁也解了。”
“你确定?”蒋龙半信半疑。
“我干这行三十年。”任全生抬头,“没见哪个墓主给自己修俩落石阵挨着的。太费料。”
张驰哼了一声:“那就推门呗,还等啥?”
王皓没动,盯着石门看了几秒。凤鸟纹路在火把下泛着暗光,两只空眼窝像在看他。
他转身走到门前,肩膀抵住门缝:“来吧,发财之前先出力。”
雷淞然第一个冲上去:“发财了!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他挤在王皓旁边,用力一顶。
门没动。
“加点劲。”王皓咬牙。
蒋龙和张驰并排上前,两人合力撞在门上。石门发出一声闷响,裂开一条指宽的缝。
一股陈年土气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味和木头腐烂的气息。
“成了!”雷淞然喊。
李治良哆哆嗦嗦也靠过去,双手贴上门面,闭着眼睛使劲。他腿抖得厉害,但没退。
史策站在侧面,一手攥着算盘,眼睛盯着地面和墙角。她没推门,但在数步子。
“三步离位,七步归中。”她低声说,“门轴偏右十三寸,应该是楚式滑轨。”
“别说文的!”雷淞然喘着粗气,“说咋使劲!”
“一起往前顶,别斜。”史策走过去,把手也搭上去,“数三二一,同步发力。”
“三——”王皓吼。
“二——”众人跟着喊。
“一——推!”
七个人同时往前撞。
轰隆!
石门缓缓开启,摩擦声像老牛拉车。缝隙越来越大,一道幽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在众人脸上。
雷淞然瞪大眼:“我的天……真有这么多东西?”
光是从墓室深处传来的。不知道是磷火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亮着。能看清里面摆满了青铜器,层层叠叠,有的像锅,有的像盆,还有堆成小山的玉片。
正中央是一具巨型棺椁,黑漆底,金线描边,四角立着铜虎,嘴里叼着珠子。
“这规格……”史策声音变了,“至少是个侯爵。”
“侯爵?”雷淞然咧嘴,“我看是皇帝下葬都用不了这么多陪葬!”
李治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多宝贝……该不会都是陪葬的鬼看守吧?”
“少胡说。”王皓瞪他一眼,“这是国宝,不是赃物。谁也不准乱动。”
“我就是看看。”雷淞然缩脖子,“又没说要拿。”
话音刚落,蒋龙手痒,往前探了半步,想摸一尊铜卣。
“别碰!”张驰一把拽回他,“你忘了红袖说的?碰一件,死一片。”
蒋龙缩手:“我就瞅一眼。”
“瞅也不行。”王皓走前几步,举火把往里照,“这地方每件东西都有位置,动一个,可能整个墓都会塌。”
任全生趴在地上听了听,抬头说:“土质空响,下面有夹层。棺椁正下方,估计是藏简或者暗格。”
“父亲当年守护的。”王皓盯着那口棺,“就是这里。”
没人说话了。
火光照着那些器物,影子拉得老长。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只有红袖被绑在柱子上,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进了宝库?这是坟,不是库。碰一件,死一片。”
“你还来这套?”雷淞然扭头,“刚才王皓救你,你倒好,转头就咒我们?”
“我不是咒。”红袖抬眼,“我是告诉你们实话。楚人设墓,不为让人进,只为不让活人带走东西。”
“那你为啥带我们来?”史策问。
“我没带。”红袖摇头,“我只是知道后果。你们不信,尽管试试。”
王皓没理她,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停下,低头看地砖。每一块都刻着细纹,像是某种符号。
“这些纹路。”他说,“和地图背面的一样。”
史策走过来蹲下:“八卦变体,离位起阵,归魂葬制。这墓是按‘返阴迎阳’格局建的。”
“听着就邪门。”李治良抱着膝盖,“咱能不能别往里走了?”
“不能。”王皓直起身,“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回去。但也不能乱来。谁碰东西,我先打断他的手。”
“你放心。”雷淞然笑嘻嘻,“我要是真动手,肯定先挑个小的拿。”
“你敢。”李治良拉他衣角,“别惹祸!”
“我不惹。”雷淞然往后退半步,“但我怕别人惹。”
蒋龙好奇地看着角落一尊矮鼎,上面趴着个铜猴子。他伸手想去碰,被张驰一巴掌打开。
“说了别碰!”张驰低吼。
“我就看看!”蒋龙缩脖子。
“看都不许看太久。”王皓站到棺前十步远的地方,“这地方,盯久了容易中招。”
任全生还在听地底动静。他耳朵贴着地面,忽然皱眉:“不对劲。”
“怎么了?”史策问。
“下面有风声。”他说,“不是自然通风,是人为通道。而且……有人走过。”
“啥?”雷淞然跳起来,“还有别人进来?”
“脚印没有。”任全生摇头,“但土层震动不一样。就在刚才,不到五分钟前。”
“不可能。”王皓扫视四周,“门才推开,谁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进去?”
“也许。”史策看向红袖,“有人早就在这儿。”
红袖嘴角一动,没说话。
王皓盯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已经闯祸了。”她轻声说,“从你们踏进来的那一刻起。”
“放屁!”雷淞然骂道,“我们才刚进门!”
“门开了。”红袖看着他,“但锁没解。你们看到的是假象,是诱饵。”
“啥诱饵?”
“贪心的诱饵。”她说,“你们看着是宝贝,其实是祭品。每动一下,就在把自己往祭台上送。”
“你越说越玄乎。”张驰手按刀柄,“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嘴堵上。”
“堵吧。”红袖冷笑,“反正我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王皓抬手制止争吵。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火把光照过青铜礼器、玉璧堆、漆箱列阵,最后落在那口巨棺上。
“不管有没有陷阱。”他说,“咱们既然来了,就得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但记住——不动手,不分散,听指挥。”
“明白。”张驰点头。
“知道了。”蒋龙小声应。
“我记住了。”李治良哆嗦着举手。
雷淞然咧嘴一笑:“那我能多看两眼吗?”
王皓没理他。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第一块离位地砖上。
咔哒。
一声轻响。
所有人都僵住。
王皓低头看脚下的砖。
纹路变了。原本朝东的线条,现在转向了南。
“糟了。”史策猛地抬头,“他踩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