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江雾未散。那道幽蓝的“墟痕”如同活物般,在堤坝根基的混凝土表面微微蠕动,散发出与周遭水汽、泥土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气息。张叙舟半跪在地,指尖虚按在裂痕边缘,并未直接接触。他手背上的“墟衢印记”隐隐发烫,一种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正顺着印记与裂痕之间无形的联系,不断刺探着他的神经。
苏星潼蹲在一旁,已经打开了她那个堪比移动工作室的帆布包,取出几样改良过的检测工具——包括一个用玉片和集成电路结合的能量波动探测仪。她的动作迅捷而沉稳,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出情况的严峻。
“能量读数极不稳定,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空间撕裂特性。”苏星潼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这道诡异的裂痕,“它在缓慢吸收堤坝本身的结构力,同时……更像是一个坐标,或者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连接着什么?”张叙舟沉声问道,他的感知正通过印记努力延伸,试图捕捉那刺痛感的来源。天梁化权的力量让他对这种危及守护目标的异常,有着近乎本能的追根溯源冲动。
苏星潼调整着探测仪的频率,玉片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无法精确锁定,但根据能量属性和墨守族最后的提示……很大概率指向他们提到的‘寂灭玄晶’矿脉。这‘墟痕’,就像是矿脉能量泄露到现实世界的‘毛细血管’。”
寂灭玄晶!这个名字让张叙舟心头一凛。在墟衢的短暂经历,虽未亲见,但那种名为“玄晶”的物质,显然是构成墟衢、蕴含庞大却死寂法则能量的基础。它的矿脉如果出现异动,其影响绝非一道小小裂痕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张叙舟手背上的印记猛地灼热了一下!与此同时,苏星潼的探测仪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警报声!玉片上的光芒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猩红!
“不好!能量级别急剧攀升!有东西……有东西正顺着这条‘毛细血管’爬过来!”苏星潼失声惊呼。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幽蓝的“墟痕”骤然扩大!如同被无形之力撕裂,从发丝粗细瞬间蔓延到手指宽度!一股更加阴冷、带着贪婪吞噬意味的气息从中喷涌而出!紧接着,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从裂痕深处猛地探出了一部分躯体!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暗影,边缘模糊不清,中心是两点令人心悸的猩红,如同饥饿的眼睛。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多足的爬虫,时而像流淌的黏液,唯一不变的是那股要吞噬一切能量、瓦解一切结构的疯狂意志!
“噬墟兽……古籍残卷里提到过的,以破碎法则和寂灭能量为食的墟衢原生怪物……”苏星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印证猜想的冷静,“它被玄晶矿脉的异动吸引过来了!它想吞噬这道‘墟痕’,甚至……吞噬掉整个堤坝蕴含的‘守护’法则!”
那噬墟兽的猩红目光,立刻锁定了近在咫尺的张叙舟和苏星潼!对于它而言,这两个生灵身上鲜活的生命力与独特的灵魂印记,是比堤坝更诱人的“美食”!
咻!
一道暗影触须如同鞭子般抽向张叙舟!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张叙舟虽惊不乱,二十年护江生涯练就的反应本能在此刻爆发。他并未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侧,避开触须正面锋芒的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指尖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芒流转——那是他将自身守护意志高度凝聚的体现,并非法术,而是心念所至,气机自生!
嗤!
指刀与暗影触须交错,发出类似烧灼的声响。那触须竟被荡开少许,上面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焦痕。噬墟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那尖啸直接作用于灵魂),显然被这蕴含“守护”真意的力量所刺痛。
但这一下也彻底激怒了它!更多的暗影触须从裂痕中蜂拥而出,如同无数狂舞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向二人!阴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这片堤岸,连周围的江雾都似乎被冻结、吞噬!
“不能让它完全出来!必须封住裂痕!”张叙舟低吼,身形在触须的围攻下闪转腾挪,险象环生。他清楚,一旦让这怪物本体降临,再想阻止就难了。
“我需要时间!”苏星潼已经退后几步,双手飞速从包里掏出数张特制的符箓。这些符箓以韧性极佳的合金箔为底,用蕴含她自身精神力的特殊颜料绘制,是她为应对未知情况准备的压箱底手段之一。“用‘定渊符’暂时困住它!给我争取三十秒!”
张叙舟闻言,眼神一厉。他不再躲闪,深吸一口气,周身淡金色的光芒骤然明亮了几分!他双掌猛地向前平推,一股磅礴厚重的意志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在汹涌暗潮中筑起一道无形的堤坝!
“定!”
一声断喝,并非声音多大,却带着震慑心魄的力量。那些狂舞的触须撞在这意志力场上,速度明显一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胶水中。这正是张叙舟天梁化权“守护”之力的另一种运用——以身为垒,划定界限!
噬墟兽疯狂冲击着力场,暗影与金光不断交击、湮灭。张叙舟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以凡人之魂硬抗墟衢怪物,即便只是其部分力量,也让他承受着巨大的负荷。但他眼神坚定,寸步不让,如同钉死在堤岸上的礁石!
苏星潼抓住这宝贵的间隙,双手如穿花蝴蝶,将一张张“定渊符”精准地射向那道扩大的“墟痕”周围。符箓触地即燃,化作一道道柔和的蓝色光索,如同灵蛇般缠绕上裂痕边缘,并迅速向中心合拢,试图编织成一张封印之网!
噬墟兽感受到了威胁,变得更加狂躁!它舍弃了张叙舟,集中所有力量撞向尚未完全成型的蓝色光索!
咔嚓!
光索剧烈震颤,出现裂痕!苏星潼闷哼一声,精神力受到冲击,但她咬紧牙关,双手结印速度更快!还差最后五张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叙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竟主动撤去了部分防御力场,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撞向了噬墟兽的核心!
他不是去攻击,而是将自身蕴含“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诱饵般彻底爆发出来!
这一下,果然吸引了噬墟兽的全部注意力!那猩红的双眼瞬间被张叙舟身上燃烧的金光所充斥,贪婪的本能让它放弃了冲击封印,转而扑向这个更大的“能量源”!
轰!
张叙舟被暗影彻底吞没!
“叙舟!”苏星潼目眦欲裂,但手上动作丝毫未停,最后五张符箓化作流光,精准嵌入预定位置!
“封!”
蓝色光索骤然收缩,彻底闭合!那道幽蓝的“墟痕”被强行封堵,噬墟兽与本体联系的通道被暂时切断!
而被封在堤坝这一侧的噬墟兽残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形开始急速淡化、消散。
光芒散去,张叙舟单膝跪地,用尽全力才没有倒下。他浑身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赌赢了,用自己作饵,为苏星潼争取了最关键的时间。
苏星潼冲到他身边,扶住他颤抖的身体,眼中满是后怕与心痛。
“没事……”张叙舟喘息着,看向那道被暂时封印的裂痕,手背上的印记依旧灼热,“这只是开始……玄晶矿脉的异动不解决,更强的‘噬墟兽’,甚至更可怕的东西……还会再来。”
江雾渐散,晨曦微露。但照耀在堤坝上的阳光,却仿佛驱不散那源自异度空间的深深寒意。守护之战,已经从现实的水文地理,延伸到了法则层面的殊死搏斗。
(本章完)
下章钩子: 封印并未持久,“墟痕”在正午阳光最盛时再次异变,这次竟投射出墨守族求救的残影信息!原来“寂灭玄晶”矿脉深处镇压着太古“墟寂之眼”,而墨守族正濒临失守!张叙舟手背印记产生共鸣,指引出一条深入矿脉的险路……是固守现实堤坝,还是冒险深入墟衢根源?